盥洗室外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周辰站在一旁，如坐针毡。他时不时看一眼紧闭的门，又看一眼端坐在办公桌后，面不改色处理文件的秦总，内心充满敬佩。
不愧是秦总，自家马桶被围攻了，还能如此镇定自若。
秦知意确实镇定。她的注意力百分之九十都集中在屏幕上的财务报表上，但还有百分之十，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扇门。
里面太安静了。
没有想象中叮叮当当的敲击声，没有机器的轰鸣，甚至连冲水的声音都没有。安静得好像里面的人凭空消失了。
这种超出预期的异常，让她逻辑严谨的大脑产生了一丝不适。
就在这时，咔哒一声，门开了。
卫平安走了出来，口罩已经重新戴好，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。他手里那根奇特的金属杆也不见了，仿佛从没出现过。
好了。他说。
好了？周辰下意识地问，这才过去不到五分钟。
好了。卫平安重复了一遍，语气肯定得不容置疑。他走到自己的工具包旁，开始收拾东西，动作不紧不慢。
秦知意抬起头，目光越过镜片，审视着他：问题在哪？
结构性堵塞。卫平安头也不抬地回答，声音平淡无波，你们这栋楼的排污主管道在三十三层有个设计缺陷，角度过于刁钻，容易形成涡流，堆积杂物。我处理了一下。
他说得轻描淡写，周辰却听得心惊肉跳。主管道的设计缺陷？这可是蓝星顶级设计师的作品，这位卫师傅看一眼就
秦知意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个词：处理了一下？
嗯。
怎么处理的？
卫平安拉拉链的手顿了顿，抬眼看向她，那双猫一样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戏谑：商业机密。
空气瞬间凝固。
周辰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。敢用这四个字跟秦总说话的人，上一个坟头的草已经三尺高了。
出乎意料，秦知意并没有发怒。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卫平安，看了足足有十秒。
那是一种纯粹的、不带任何情绪的审视，像是在分析一个有趣的程序BUG。
最终，她点了点头：费用。
三千。平台结算。卫平安拉好拉链，将巨大的工具包重新甩到背上，动作轻松得仿佛那包里装的是棉花。
他转身就走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
等等。秦知意突然开口。
卫平安停下脚步，回头。
你的手。秦知意的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上。
那是一双很干净的手，手指修长，骨节分明，完全不像一个干体力活的工人。此刻，他的手背上，有一道细微的、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的黑色印记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、消失。
卫平安的眼神冷了一瞬。
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插进工装裤的口袋里，淡淡道：刚才不小心被热水管烫了一下。秦总，要是没别的事，我先走了，下一单还赶时间。
说完，他没再给秦知意开口的机会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。
门关上，将一切隔绝。
周辰长舒一口气，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。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秦知意：秦总，这个人
去查查她。秦知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是。
周辰退下后，秦知意独自一人站起身，走到盥洗室门口。
她推开门。
里面焕然一新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、类似檀香的清冷气息，压下了之前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败味。
马桶的水位已经恢复正常，平静无波。
她按下了冲水键。
哗
水流强劲有力，形成一个完美的漩涡，瞬间将一切卷走，通畅得前所未有。
一切看起来都完美解决了。
但秦知意的心里，那丝异常的感觉却不减反增。她走到马桶边，蹲下身，仔细检查着陶瓷的边缘。
在冲水按钮下方，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，她发现了一点残留的痕迹。
那是一小撮灰烬。
黑色的，细腻的，带着一丝诡异的粘稠感。她用指尖轻轻捻起一点，凑到鼻尖。
没有味道。
但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灰烬的刹那，一个模糊的画面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
无尽的报表，跳动的K线图，深夜的办公室，无数双眼睛一张张脸扭曲着，尖叫着，汇聚成一个由数据和焦虑构成的巨大阴影，发出无声的咆哮
唔！
秦知意猛地甩手，踉跄着后退一步，太阳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。
幻觉？
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认知锚定效应开始发挥作用，她的大脑迅速为刚才的现象构建合理解释：过度疲劳导致的瞬时性精神恍惚。
可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恐惧，却无比真实。
她站直身体，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微白的自己，沉默了很久。
然后，她拿出手机，调出刚才的支付记录，点开了那个名为卫萍的头像。
头像是灰色的，没有任何信息。
她将这个账号，默默地置了顶。
更新时间：2025-11-06 08:33:2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