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归晚没有去喝咖啡。
她就站在门口,一瞬不瞬地看着周璞。
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。
只见周璞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卷红色的、类似麻绳的东西,手法娴熟地在自己手腕上缠了几圈,然后将另一头系在卫生间的门把手上。
安全绳。防止被吸进去。他头也不回地解释了一句,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这是水管,那是螺丝。
虞归晚:
她看出来了,那根本不是麻绳,那上面刻满了细密的、她只能在荒堂社最古老的典籍里才能看到的符文。这玩意儿的价值,恐怕比她这套房子还贵。
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拿来当安全绳用?
周璞做完安全措施,再次面对那个能量漩涡。他没有使用任何花里胡哨的神通,而是又拿出了一样朴实无华的工具一个大号的、工业级的管道疏通器,俗称通渠炮。
只不过,他这个通渠炮的炮管上,同样刻满了微小的符文,在卫生间的光线下流转着淡淡的银光。
高压气动,物理冲击。周璞对着漩涡中心的巨脸,冷静地分析,目标结构松散,由纯粹的负面精神能量构成,常规物理冲击效果不佳。需要加点料。
说着,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、鼻烟壶大小的黄铜瓶子,拧开盖子,往通渠炮的气缸里倒了一点金色的液体。
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阳刚之气瞬间弥漫开来。那味道,像是盛夏正午的太阳,又像是烧红的烙铁,充满了爆裂和净化的气息。
漩涡里的那张巨脸明显躁动起来,发出的咆哮更加尖锐,似乎对这股气息极为恐惧。
童子尿?虞归晚下意识地猜测,随即又自己否定了。不对,童子尿哪有这么霸道的能量。
我太爷爷当年喝剩下的虎骨酒,存了快一百年了。周璞给气缸加压,头也不回地答道,对付这种阴邪玩意儿,有奇效。
虞归晚再次无言以对。
用百年虎骨酒当炮弹,亏他想得出来!
这哪里是管道工,这分明是个披着工装的道士!还是流派极其狂野的那种!
坐稳了!
周璞低喝一声,将通渠炮的炮口对准漩涡中心,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!
砰!!!
一声沉闷的巨响,整个卫生间都为之震动。一股混合着百年酒精和至阳之气的金色气浪,如同出膛的炮弹,精准地轰入了漩涡中心那张痛苦的巨脸上!
嗷!!!
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,不再是无声的精神冲击,而是真实地在房间里回荡。
那张巨脸被金色的气浪炸得四分五裂,整个漩涡的旋转速度都慢了下来,构成它的黑色能量丝线开始变得不稳定,忽明忽暗。
有效。
周璞满意地点点头,收起通渠炮,然后,他拿出了那把刚才扭断黑气爪子的活络扳手。
他左手解下手腕上的安全绳,以一种奇异的韵律抖动着,红色的绳子仿佛活了过来,如同一条灵蛇,瞬间缠住了漩涡中一块最大的脸部碎片。
收!
他低喝一声,左手猛地向后一拉。
那块碎片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,被硬生生从漩涡中拖拽了出来。一离开漩涡主体,它立刻化作一团不断扭曲的黑气,试图逃窜。
但周璞的动作比它更快。
他的右手,握着那柄看似普通的活络扳手,动了。
他的动作不快,甚至有些慢,带着一种奇特的、仿佛在拧紧某个精密螺丝的韵律感。扳手在他的操控下,划过一道道玄奥的轨迹,每一次挥动,都精准地落在那团黑气的能量节点上。
咔。
咔嚓。
咔。
每一次清脆的声响,都伴随着那团黑气的剧烈抽搐和一声惨叫。它的能量结构,正在被一点点地拆解。
虞归晚彻底看傻了。
她终于明白周璞的战斗方式了。
他根本不是在战斗,他是在维修!
在他眼里,这个KPI祟不是一个怪物,而是一台结构出了问题的、需要被拆解的机器!
那根红绳是固定器,那把扳手是拆卸工具。他正在用一种匪夷所is所思的方式,将一个概念生物,活生生地拆成零件!
这是一种何等恐怖的匠人精神!这是一种何等变态的血脉能力!
难道是上古工匠之神,人文始祖中的鲁班血脉?
虞归晚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。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血脉,居然让她给碰上了?还是以这种荒诞的方式?
就在她心神激荡之际,周璞已经将第一块碎片彻底拆解完毕。那团黑气最终发出一声哀鸣,化作一缕青烟,消散在空气中。
周璞如法炮制,不断地将祟的碎片从漩涡中钓出来,然后用扳手一一拆解。
他的动作行云流水,专注而高效,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,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,浸湿了黑色工装的领口。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,这句话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体现。
虞归晚发现,自己竟然看得有些入迷了。
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。不是英俊的外表,也不是强大的力量,而是一种源于极致专业的自信和可靠。
仿佛天塌下来,他都能用手里的工具,给它修补好。
大概十分钟后,最后一个碎片被拆解干净。
马桶里的能量漩涡失去了核心,不甘地扭动了几下,最终缓缓消散,露出了洁白的陶瓷内壁。
卫生间里的嗡鸣声、阴冷感和精神污染,全都消失了。
一切恢复了正常。
周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。他收起工具,一件件擦拭干净,放回工具箱里,动作一丝不苟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转过身,对虞归晚说:搞定。物理结构完好,能量残留已清除。保修一年。五十万,谢谢。
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:只收现金或转账,不接受肉偿。
虞归晚:
她缓缓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跟她谈保修的男人,忽然觉得,自己过去二十多年里遇到的那些所谓的天之骄子、世家公子,简直无趣到了极点。
周先生。她一步步地向他走来,高跟拖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,像是在敲击着某种节拍。
她走到他面前,停下。
两人离得很近,周璞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愈发浓郁的冷香,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上,似乎还沾着一丝刚才因震惊而凝结的水汽。
她伸出一根手指,轻轻点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,缓缓地画着圈。
你的技术,很好。
超出了我的想象。
所以,她抬起头,媚眼如丝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,我决定了。
你,我要了。
开个价吧,跟你的扳手和皮搋子一起,我全包了。
堵住人心的,从来不是石头,而是不愿流淌的情绪。周璞看着她,忽然想起了师父的一句教诲。这个女人,心里的管道,似乎也堵得不轻。
但他还是摇了摇头: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管道工。活儿干完了,就该收工。
这是原则问题。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8:33:4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