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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选章节

发表时间: 2025-11-06 08:34:28

1 记忆深处的秘密

我靠编辑别人的记忆赚钱,直到在客户的记忆里,看到了三年前失踪的亲姐姐。

我叫林序,开着一家叫“序”的记忆档案馆。这名字听着气派,其实就是个藏在旧城区巷子深处的小门面,平时连个鬼影都见不着。可我知道,找上门的,都不是为了柜台上那点帮人备份美好回忆的合法生意。他们来找我,是为了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记忆。

干我们这行,有个规矩——只编辑,不删除。你可以把一段血腥暴力的记忆,编辑成一次普通的争吵;可以把背叛爱人的画面,编辑成和平分手。记忆还在,但味道全变了。我是这方面的顶尖好手,收费高得吓人,但总有人捧着金山银山来找我。因为他们需要的,不是一个干净的过去,而是一个能让他们安心睡着的、被精心修饰过的谎言。

我变成今天这样,全是因为我姐。

三年前,我姐林夕,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,说是去野外采风,然后就再也没回来。警察找了几个月,最后说是意外落水,连尸体都没找到。我不信。我姐她机灵得像只猫,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掉水里?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,被人给害了。

从那天起,我活着就只剩一件事——找到我姐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正规路子走不通,我只能往阴沟里钻。我知道有个地下市场,那里什么都能买卖,包括人的记忆。我拼了命地学,把自己练就成了最好的记忆设计师。我接那些脏活,不只是为了钱,更是为了在那些五花八门的罪恶记忆里,大海捞针一样,寻找任何一点可能跟我姐有关的蛛丝马迹。我像个在垃圾堆里翻找钻石的疯子,浑身沾满了腐臭,却盼着那一点点微光。

2 危险的交易

日子一天天过去,希望越来越渺茫。我几乎快要被绝望淹死了,直到“他”的出现。

那天,巷子里的积水还没干,一个穿着昂贵西装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进了我的档案馆。他身后跟着两个保镖,眼神跟刀子一样,把我这小破店扫了一遍。中间人老狗跟在旁边,点头哈腰,大气都不敢出。

我知道,大鱼来了。

男人自称赵先生,声音平稳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。他需要一个顶级的记忆设计师,处理一段“不太愉快”的记忆。他没说具体内容,但开了个我无法拒绝的价钱,一个足够我挥霍一辈子,或者用来追查我姐下落直到世界末日的价钱。

老狗在旁边拼命给我使眼色,意思是这主儿我们惹不起。

我看着他,心里盘算着。这种大人物,他的记忆深处,藏着多少秘密?那里面的信息,可能比我三年来看过的所有肮脏记忆加起来还要多。找到姐姐线索的机会,或许就藏在里面。

“什么性质的‘不愉快’?”我问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谈一笔普通生意。

赵先生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冷冰冰的:“一次……过于激烈的商业谈判。我需要它看起来,更符合商业规范。”

我明白了。不是商业谈判,是灭口,是清理门户。他要我把血腥暴力,美化成正儿八经的生意场博弈。

风险极大。这种人的记忆,防卫森严,而且一旦被他发现我动了别的心思,我和老狗,可能明天就会变成某个下水道里的碎块。

但机会也摆在眼前。这是我三年来,最接近他们那个阶层核心秘密的一次。

老狗紧张地看着我,额头冒汗。

我沉默了几秒钟,脑子里闪过我姐笑着叫我“小序”的样子。那画面像根针,扎得我心口疼。

“行。”我抬起头,看向赵先生,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,“规矩你懂。编辑,不删除。过程中,我需要最高权限访问你的原始记忆,这是把活儿干漂亮的前提。”

赵先生盯着我,似乎在评估我的能力和忠诚度。过了足足半分钟,他才缓缓点头:“可以。但这件事,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……”

“不会有。”我打断他,“我只是个匠人,拿钱办事,不问是非。”

他满意地笑了笑,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。

送走他们,店里恢复了死寂。我关上门,后背靠在冰冷的门板上,长长吐出一口气。手心里全是冷汗。

我知道,我把自己扔进了一个狼窝。但为了找到姐姐,我别无选择。

我定了定神,走向后面那间绝对隔音的“手术室”。我知道,接下来我要面对的,将是赵元启意识深处最黑暗的角落。我要在那片危险的记忆沼泽里,一边替他粉饰太平,一边寻找属于我姐姐的,那片可能早已腐烂的碎片。

我的目标很明确:完美完成委托,拿到巨额报酬,然后,像个小偷一样,在他浩瀚的记忆迷宫里,偷出关于我姐姐的真相。

3 记忆迷宫

我启动了设备,连接线像冰冷的蛇,贴上了我的太阳穴。黑暗吞噬了我,我将潜入另一个人的过去。

而我不知道的是,那段过去,正准备用最残酷的方式,将我撕碎。

连接上赵元启的记忆,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冰冷粘稠的沼泽。

眼前不是清晰的画面,而是翻滚的、带着血腥气的色块和尖锐的噪音。这就是他所谓的“商业谈判”——一段被暴力、恐惧和残忍填满的记忆。直接看下去,别说编辑,我自己可能先会疯掉。

我不能硬来。赵元启这种人的记忆,肯定有自我保护机制。我强行突破,他立刻就会察觉。

我定了定神,开始干活。我没去碰他那段核心的暴力记忆,而是先从旁边入手。我像糊墙一样,把我精心编造的“美好版本”——一场成功的、略带火药味的商业谈判——像一层薄膜,慢慢覆盖在那段血腥记忆的最表层。这是个精细活,不能出错。

同时,我悄悄留了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“后门”。通过这个后门,我能像看慢放的监控录像一样,一点点读取他原始的、没被修饰过的记忆,而不是整个人沉浸进去。这能保护我的脑子,也更隐蔽。

我开始看了。过程很恶心,像是用铲子清理化粪池。打斗、惨叫、求饶……我强迫自己像个机器,冷静地分析每一个画面,寻找任何不寻常的细节。
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赵元启那边开始通过老狗催我,问我为什么这么慢。我只能应付说他的记忆结构复杂,需要时间。

压力越来越大。就在我快要被这些垃圾记忆淹没的时候,我看到了!

在那段暴力记忆的一个非常边缘的角落里,画面晃动得很厉害,像是赵元启当时随意瞥了一眼。角落里有个被按在地上的人,那人挣扎时,手腕上露出了一个东西——一个银色的镯子。

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。那镯子的样式很特别,上面刻着缠绕的藤蔓,正中心嵌着一小块淡蓝色的石头。这镯子是我亲手设计,找银匠打的,送给我姐林夕的二十岁生日礼物!全世界独一份!

画面一闪就过去了。太快了,太模糊了。我只能确定那是姐姐的镯子,但看不清那个戴镯子的人的脸,也不知道这具体是发生在哪里,什么时候。

但这足够了!姐姐的失踪,绝对和赵元启有关!

我退出连接,坐在椅子上,大口喘气,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。一半是恶心,一半是激动。找了三年,终于让我摸到边了!

可光凭一个模糊的镯子,什么也证明不了。我需要更多,需要铁证。

我决定冒险。我把我姐的照片、那个镯子的清晰图像,都转化成记忆信号,当做“搜索信标”。然后,我再次通过那个后门,潜入赵元启庞大的记忆库,开始用这些“信标”进行搜索。

这就像在黑暗的森林里打手电筒找东西,很容易被主人发现。我不得不分出一大半精力,在他记忆里搭建更复杂的“防火墙”,掩盖我的搜索痕迹。这让我进度更慢了,精神消耗也更大。

屋漏偏逢连夜雨。一天下午,一个陌生男人走进了我的档案馆。他穿着普通的夹克,眼神却很锐利,不像普通人。

他自称姓方,说是警察,随便看看。
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警察怎么会找到我这里?是赵元启那边出了事,还是我自己的动作引起了注意?

我稳住心神,扮演好一个生意清淡的小店主。他问什么,我都含糊地回答,只说帮人备份些美好回忆,合法生意。

方警官没多说什么,但他在店里转悠的时候,眼神好几次扫过我后面那间密室的门。他肯定察觉到了什么。他临走前,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,说:“林老板,你这行当挺特别的。好好做生意,别惹麻烦。”

我知道,我被盯上了。来自现实世界的威胁,像一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。

双重压力之下,我加快了速度。通过搜索那些与“信标”关联的记忆碎片,我拼凑出一些信息:我姐林夕失踪前,似乎在调查赵元启旗下的一家慈善基金会,特别是基金会在海外的一个所谓“援建项目”。

那个海外项目!关键很可能就在那里!

我立刻在赵元启的记忆里寻找关于这个项目的核心记忆。找到了!但它被锁得死死的,像是一个独立的、用钢铁铸造的“记忆保险箱”,外面还缠绕着他极强的意志力。我敢肯定,只要我强行去撬,这个“保险箱”就会爆炸,连同我的意识一起炸碎。

路又被堵死了。我急得嘴里起泡。

不能强攻,只能智取。我花了很长时间,仔细分析赵元启的记忆,试图找到他性格里的弱点。最后,我发现了他内心深处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:他对早年因病去世的小女儿,怀着极深的愧疚。这是他心理防线最脆弱的地方。

一个计划在我脑子里形成。我精心伪造了一段虚假的记忆片段——内容是他女儿在梦中原谅了他,让他放下包袱。我准备找个机会,把这段假记忆像病毒一样,悄悄植入他意识的外围,影响他的情绪,让他潜意识里放松对那个“记忆保险箱”的看守。

就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,更大的麻烦来了。

老狗,那个中间人,慌慌张张地跑来找我。他关上门,压低声音说:“林子,你跟我说实话,你是不是在赵先生的记忆里搞小动作了?”

我心里一紧,但脸上没表现出来:“你胡说什么?”

“别瞒我了!”老狗又急又怕,“赵先生那边的人今天问我,为什么记忆读取的波动有点异常!他们起了疑心了!林子,赵先生是什么人你清楚,要是让他知道你在他脑子里偷东西,咱们都得完蛋!”

他看着我,眼神里带着恐惧和哀求:“收手吧,林子!做完这单,拿钱走人!别为了找你姐,把咱俩的命都搭上!”

我看着老狗,知道他是真的怕了。他随时可能为了自保去告发我。

我必须稳住他,也必须尽快行动。

我拍了拍老狗的肩膀,语气冷静:“你想多了,老狗。只是赵先生的记忆结构太复杂,处理起来波动大了点。你放心,我心里有数。钱,咱们一定能拿到。你稳住他们,给我再争取两天时间。”

好说歹说,才把惊慌失措的老狗哄走。

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我知道,不能再等了。方警官在现实里盯着,老狗这边随时可能叛变,赵元启那边已经起了疑心。

我回到冰冷的手术室,看着那台连接着两个世界的机器。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。

我必须在我被彻底包围之前,用那个关于他女儿的假记忆作为“钥匙”,撬开赵元启的“记忆保险箱”,拿到里面的真相。

4 真相的代价

我深吸一口气,再次戴上了连接器。黑暗袭来,我知道,下一次出来,要么找到一切,要么失去所有。

我像个小偷,捏着那把用他女儿记忆伪造的“钥匙”,再次摸进了赵元启意识的深处。周围是他记忆构成的庞大迷宫,冰冷、复杂,充满了危险的气息。我能感觉到,之前我留下的那些防火墙还在勉强工作,但像风中残烛,随时会被吹灭。

我没时间犹豫了。按照计划,我找到他意识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小心翼翼地把那段假记忆释放了出去。它像一滴墨水滴进清水,慢慢晕开,试图影响他整体的情绪基调。

我屏住呼吸,紧紧盯着那个被重重封锁的“记忆保险箱”。成败在此一举。

几分钟过去了,什么也没发生。就在我以为计划失败,浑身发冷的时候,那坚固的“保险箱”外表,突然泛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。锁,松动了!他潜意识里对女儿的愧疚,被我的“钥匙”撬开了一道缝!

机会来了!

我立刻集中全部精神,像一尾鱼,顺着那道缝隙钻了进去。

没有预想中血腥暴力的杀人现场。没有挣扎,没有惨叫。

眼前的景象,让我愣住了。

这是一个极其豪华、冰冷的办公室。赵元启穿着昂贵的西装,坐在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,表情平静得像在听天气预报。他面前站着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人,像是在开会。

桌子上放着一份文件。赵元启拿起一支金色的钢笔,在文件末尾,轻描淡写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
我拼命“看”清了那份文件的标题——《“归墟”项目废弃物处理授权书》。

废弃物处理?这跟他说的“商业谈判”有什么关系?跟我姐又有什么关系?

紧接着,我看到了作为附件的人员名单和照片。当我的“目光”扫过其中一张照片时,我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像被一柄大铁锤狠狠砸中!

那张照片上,是我姐林夕!她笑着,眼睛弯弯的,和她失踪前那天早上出门时一模一样!

她的照片下面,打着一个冰冷的标签——“需永久沉默的调查记者”。在那一摞附件里,还有好几张不同的面孔,男女都有,下面标着“泄密程序员”、“麻烦的律师”、“不合作的会计”……

我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。

我明白了。完全明白了。

根本没有什么激情杀人,没有什么意外的冲突。我姐的死,是一次冷静的、系统性的“清理”!她只是赵元启商业版图里,一个需要被处理掉的“废弃物”!就像扔掉一袋没用的垃圾一样,他只是在文件上签了个名,就决定了我姐姐,还有其他很多人的生死!

这种冷酷,比任何血腥的画面都让我恐惧,让我恶心!

巨大的冲击让我几乎维持不住意识的连接。而就在我心神失守的这一瞬间,“咔嚓”一声脆响在我脑子里响起——我留下的防火墙,碎了!

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实质的钢针,扎进我的意识深处!赵元启那庞大而冰冷的意识,像苏醒的巨兽,猛地“回眸”,瞬间就锁定了我这个入侵者!

“轰!”

他整个记忆世界开始剧烈地崩塌、扭曲。办公桌、文件、那些西装革履的人,所有景象都像被打碎的镜子一样破裂开来。一股可怕的、带着毁灭意志的力量,朝着我的意识狠狠挤压过来,想要把我彻底碾碎,永远留在这片崩塌的记忆废墟里。

跑!必须立刻跑!

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尖叫。现在切断连接,我或许还能带着这条命逃回现实世界。虽然赵元启已经发现了我,我出去也是死路一条,但至少……至少能多活几分钟?

可我姐呢?林夕就这么白死了吗?她就只是一个被标记为“废弃物”的冰冷标签?没有人会知道真相,没有人会记得她为什么而死!赵元启还会继续逍遥法外,继续把他的“废弃物”一个个签掉!

不!绝不!

一股从未有过的疯狂取代了恐惧。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,红着眼睛,做出了选择——不跑了!

妈的,老子跟你拼了!

我放弃了逃离,反而调动起自己全部的精神,像扑向火焰的飞蛾,逆着那股毁灭的力量,猛地冲向了那段正在崩塌的、关于《“归墟”项目废弃物处理授权书》的核心记忆!

抢过来!必须把这段记忆原件,完完整整地抢过来!这是唯一的证据!

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放在液压机下碾压,疼得快要炸开。鼻子一热,温热的液体涌了出来,肯定是现实里的我在流血。耳朵里全是嗡鸣,视线开始模糊。

我不管!我死死“咬住”那段记忆数据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启动了脑海里预设的、我从未使用过的最终备份协议——一个成功率极低,可能直接把我变成植物人的疯狂操作!

“下载!!!”我在意识里发出无声的嘶吼。

数据像决堤的洪水,强行涌入我的意识。每一秒钟都漫长如年,每一秒钟都可能是我生命的最后一秒。

就在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彻底撕碎、意识即将彻底黑暗的前一刹那,“叮”的一声轻响,提示备份完成了。

几乎在同时,我猛地扯掉了头上的连接线,整个人从椅子上滚落到冰冷的地面。

“咳咳……呕……”

我趴在地上,剧烈地咳嗽,干呕,鼻涕眼泪混着鼻血流了一地,头疼得像是要裂开。但我手里,死死攥着一个冰凉的小小金属载体——那里面,装着赵元启签下“死亡授权书”的完整记忆,装着我姐姐被定为“废弃物”的冰冷真相。

我抬起头,看着昏暗的密室顶棚,一边喘着粗气,一边却忍不住想笑。

赵元启肯定知道了。他一定暴跳如雷。

游戏,现在才真正开始。

只不过,猎人和猎物的位置,该换一换了。

5 最后的对决

我瘫在地上,感觉脑子像一团被搅烂的豆腐,稍微动一下念头就钻心地疼。鼻子下面的血还没完全凝固,但我顾不上这些了。赵元启现在肯定已经知道记忆被偷,他随时会派人来杀我灭口。

时间,我缺的就是时间。

我挣扎着爬起来,坐到电脑前。第一件事,就是把刚刚拼命偷出来的那段核心记忆——赵元启签署“废弃物处理授权书”的画面,复制了很多份。我的手在抖,不是因为害怕,是脑子受伤控制不住。

然后,我做了一件事。我登录了一个匿名的网络通道,把其中一份记忆副本,连同赵元启集团洗钱、行贿的一些财务线索(这些是我之前在他其他记忆碎片里顺便看到的),一起打包,发给了那个方警官。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用,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、给赵元启制造点麻烦的办法。

做完这个,我拿出电话,打给了一个人。他叫阿鬼,是个“清道夫”,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麻烦。我以前帮过他一次,让他忘掉了一段被人追杀的记忆。他欠我一条命。

电话接通,我没废话:“阿鬼,是我,林序。我惹上大麻烦了,惹的是赵元启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,然后阿鬼沙哑的声音传来:“位置。”

“老地方,‘序’档案馆。你尽快过来,帮我送个东西出去。如果我死了,就把这东西公之于众。”我顿了顿,加了一句,“这里面,有我姐被害的真相。”

“等我。”阿鬼挂了电话。

我知道,他一定会来。干他们这行的,把承诺看得比命重。

安排好退路,我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。但我不能跑。我跑了,赵元启肯定会像疯狗一样追到天涯海角,阿鬼也可能被连累。而且,方警官那边拿到证据也需要时间发酵。

我必须留下来,做个了断。

我看着这个我经营了好几年的记忆档案馆,这里是我的堡垒,也是我的囚笼。我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。我开始布置。我把所有能连接外部网络的设备都物理破坏了,只留下内部运行的记忆编辑系统。我在门口,还有通向我这间密室的走廊,设置了几个简单的障碍和警报器。最后,我坐回那张冰冷的“手术椅”,把编辑机器的功率调到最大,接上了几十个空白的记忆载体。

我知道赵元启的人很快会到。我在等他。

果然,不到二十分钟,刺耳的警报声响了。有人强行闯了进来。我通过密室里的监控屏幕看到,门被踹开,赵元启带着四个手下冲了进来,脸色铁青。老狗像条死狗一样被他们拖拽着,满脸是血,看来是遭了殃。

“林序!你给我滚出来!”赵元启怒吼,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形,“把东西交出来,我让你死得痛快点!”

我没出声,悄悄按下了几个按钮。

赵元启带着人,骂骂咧咧地往里冲。当他们全部进入走廊中段时,我启动了第一个装置——一个强力的记忆干扰器。这东西没杀伤力,但能让人瞬间精神恍惚。

屏幕里,赵元启和他的手下动作猛地一僵,眼神变得迷茫。

就是现在!

我戴上了连接器,将机器功率推到顶峰。我没有选择攻击,而是做了一件他们绝对想不到的事——我把我编辑好的、所有关于赵元启的“美好记忆”(那些把他罪行美化成商业谈判的假记忆),和他那些残酷的原始记忆(包括他签署授权书、以及一些其他暴力片段),混在一起,打包成一股巨大的、混乱的信息洪流,强行地、同时地,灌入了走廊里那五个人的脑海里!

“啊——!”

惨叫声瞬间响起。

那四个手下最先受不了。他们的大脑同时处理两种截然相反的记忆——一边是赵老板英明神武的商业决策,一边是赵老板冷酷无情的杀人命令。这种剧烈的认知冲突直接摧毁了他们的意识。一个人抱着头疯狂撞墙,另外三个像失了魂一样在地上打滚,口吐白沫,眼神彻底涣散了。

赵元启毕竟意志力惊人,他没有立刻崩溃。他僵在原地,身体剧烈地颤抖,眼睛瞪得快要裂开,脸上肌肉扭曲,像是在同时体验天堂和地狱。

“不……不……那不是真的……我……我签了字……林夕……废弃物……”他语无伦次,一会儿是那个成功企业家的自信,一会儿是杀人凶手的恐惧和疯狂。

我摘下连接器,走出密室,站在走廊入口,冷冷地看着他。

他看到了我,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怨恨和混乱。“是……是你……你毁了……毁了我……”

“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。”我说,声音平静,却用尽了我最后的力气。

就在这时,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,由远及近。是方警官,他动作很快。

警笛声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赵元启猛地抱住自己的头,发出了一声不像人类的嚎叫。

“我不是凶手!我不是!我是企业家!我是……我是……签字了……都处理掉……处理掉……”

他反复念叨着这些矛盾的词句,眼神彻底暗淡下去,只剩下空洞和疯狂。他疯了。他余生都将在自己罪行的真实与虚假的记忆纠缠中,永无宁日。

方警官带着人冲了进来,看到走廊里的景象也惊呆了。他立刻指挥手下控制现场,把那四个精神崩溃的手下和已经疯癫的赵元启带走。

他走到我面前,看着我苍白的脸和衣服上的血迹,眼神复杂。“你发给我的东西,我们收到了,技术部门正在验证。是你……做的这一切?”

我点了点头,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了。“我……我只是把真相,还给了他。”

说完这句话,我眼前一黑,向前倒去。方警官一把扶住了我。

……

6 记忆的守护者

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。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手上打着点滴。方警官坐在床边。

他告诉我,赵元启被鉴定为严重精神失常,不具备受审能力,已经被送进了强制医疗的精神病院,他那个庞大的犯罪集团也彻底垮了。我姐姐林夕的案子被平反,她被追认为英勇的记者。老狗因为配合调查,判得比较轻。阿鬼把我交给他的记忆副本在合适的时机公开了,引发了巨大的社会关注,推动了相关法律的讨论。

“你算是立了大功,”方警官说,“但是……你的情况,医生说了,大脑严重透支,有些损伤可能是永久性的。”

我试着回想,发现很多过去的事情变得模糊不清,就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。关于我姐的很多细节,她笑起来具体是什么样子,她最喜欢跟我说什么话……这些记忆,变得支离破碎。

我出院后,回到了那个已经空空荡荡的“序”档案馆。这里不再会有客人了。

我每天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坐着。方警官偶尔会来看我,给我带点吃的,陪我坐一会儿。有时候,他会试着跟我讲讲过去的事,讲讲我姐,讲讲我怎么扳倒的赵元启。

我听着,感觉很陌生,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。

有一天下午,阳光很好,从窗户照进来,落在工作台一枚空白的记忆载体上,反射出柔和的光。

我走过去,拿起那枚载体,下意识地用袖子轻轻擦拭着它,让它变得干干净净,一尘不染。

我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
但我知道,手里这东西,很重要。

方警官看着我动作,轻声问:“林序,你还记得你是做什么的吗?”

我抬起头,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,愣了很久。

然后,我转回头,看着他,用一种我自己也不太明白的、却异常平静的语气说:

“记忆……需要人看着。”

(全文完)
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8:34:2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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