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系统让我饲养落魄反派。
我每天投喂牛奶和关心,把他当小可怜宠。
直到他恢复巅峰实力,单手掐住我的腰:“你把我当儿子养?”
我强作镇定:“不然呢?”
他轻笑:“可我现在,想当你夫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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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龙头可能年纪比她都大,拧紧后依旧滴滴答答,在寂静的深夜里有节奏地敲打着搪瓷水槽,像永远走不完的秒。
苏晚晚对着它叹了口气,把手里的泡面桶小心地放在水槽边缘,让那点热水刚好淹过面饼。廉价的、带着股油炸气的香味弥漫开,成了这间老旧出租屋里唯一算得上“温暖”的气息。
【滴。新任务发布:前往城西废弃工业区7号仓库,获取“能量结晶(残)”。任务奖励:生存点50。失败惩罚:生存点扣除100。】
脑子里,那个自称“拯救反派系统”的机械音准时响起,不带任何情绪,却比窗外的寒风更让她打了个哆嗦。
100生存点?她总共也才120点!扣光了会怎么样?系统没明说,但她不敢想。
“知道了。”她对着空气小声应了一句,声音干巴巴的。
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三个月,被这个系统绑定也三个月。从最初的惊恐难以置信,到现在的麻木认命,过程快得她自己都觉得悲哀。系统说,这个世界的“反派”凌墨因为早期经历太过坎坷,导致后期黑化值爆表,毁灭了小半个世界,她的任务就是在他微末时给予“温暖”和“帮助”,引导他向善,阻止末日降临。
听起来挺伟大,崇高得跟救世主似的。
但苏晚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睡衣,又瞥了眼角落里那箱快要见底的袋装泡面,只觉得讽刺。她一个连自己都快养不活的社畜,拿什么去“温暖”一个未来的灭世反派?
用爱发电吗?还是用这桶红烧牛肉面?
她端起泡面,也顾不上烫,囫囵着几口吃完,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。胃里有了点暖烘烘的虚假饱足感,她抹抹嘴,换上那件最厚实、但依旧不怎么挡风的羽绒服,揣上手机和仅剩的几十块零钱,认命地出了门。
城西废弃工业区,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。事实也的确如此。断壁残垣,荒草长得比人都高,夜风穿过空荡荡的厂房框架,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响,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。苏晚晚握紧口袋里防身用的迷你电击棒,借手机微弱的光,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向7号仓库。
仓库大门锈蚀得只剩半边耷拉着,里面漆黑一片,弥漫着浓重的铁锈、尘土和某种说不清的腐败气味。她屏住呼吸,刚踏进去,系统就在脑子里导航:【左前方三十米,废弃机床下方。】
她猫着腰,小心避开地上的碎砖和不明金属碎片,朝目标挪动。就在这时,一阵压抑的、带着痛苦喘息的闷哼声,从更深的阴影里传了出来。
苏晚晚浑身一僵,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有人!
她下意识地想掉头就跑,可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,冰冷而强制:【检测到任务目标:凌墨。状态:重伤,虚弱,生命体征低下。请执行“温暖关怀”程序。】
……温暖关怀?在这种鬼地方?对这么一个听起来下一秒就要断气的人?
苏晚晚心脏怦怦狂跳,几乎要撞破胸腔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强迫自己冷静,然后一点点,极其缓慢地,朝着声音来源探过头去。
借着从破屋顶漏洞洒下的一缕惨淡月光,她看见了那个蜷缩在角落一堆破烂油布上的人影。
看起来年纪不大,甚至可以说……很小。穿着单薄的、看不出原色的衣服,上面沾满了深色的污渍,分不清是血还是泥。他缩成一团,身体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,黑发被冷汗浸湿,一绺绺贴在苍白的额角。他的脸埋在臂弯里,只看得到紧绷的下颌线和毫无血色的薄唇。
这就是……那个未来会毁天灭地的反派Boss?
苏晚晚愣在原地,心里那点关于“危险分子”的预设,瞬间被眼前这幅凄惨到极致的画面击得粉碎。这分明就是个无家可归、奄奄一息的流浪少年。
也许是她的目光停留太久,少年猛地抬起头。
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,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,也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,幽深,冰冷,带着全然的警惕和一丝尚未收敛干净的戾气。但在看清苏晚晚的瞬间,那戾气迅速褪去,转化成一种小动物般的惊惶与无助,他甚至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,扯动了伤口,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。
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他的声音很轻,带着伤后的沙哑和虚弱,听起来可怜极了。
苏晚晚心里最后一点戒备也瓦解了。她慢慢走上前,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蹲下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:“别怕,我不是坏人。我……我路过,听到声音进来看看。你受伤了?”
少年——凌墨,只是怯生生地看着她,没说话,但那眼神里的惶恐和依赖,无声地传递着信息。
苏晚晚在心里叹了口气。得,温暖关怀是吧?她认了。
她放轻动作,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。大多是皮外伤,但左臂有一道伤口比较深,还在缓慢渗血,看起来触目惊心。
“你等等。”她翻遍口袋,找出半包没用完的纸巾和一条还算干净的手帕,又跑出去,找了个破铁罐,接了点还算干净的雨水,回来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伤口周围的污迹,然后用干净的手帕暂时包扎了一下。
整个过程,凌墨一直很安静,只是在她碰到伤口时,身体会细微地颤一下,偶尔抬起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看她一眼,又迅速垂下,长长的睫毛像受伤的蝶翼。
处理好伤口,苏晚晚看着少年苍白干裂的嘴唇,想起自己出门时顺手揣进兜里的那盒牛奶——超市临期打折买的,她原本打算当明天早餐。
她把温热的牛奶盒拿出来,插好吸管,递到他嘴边:“喝点东西吧,会好受点。”
凌墨看了看牛奶,又看了看她,眼神里有一丝迟疑。
“是牛奶,没问题的。”苏晚晚把吸管又往前送了送。
他这才低下头,小心翼翼地含住吸管,小口小口地吮吸起来。大概是真渴坏了,他喝得有点急,苍白的脸颊似乎也因为这点暖流恢复了一丝血色。
看着他这副样子,苏晚晚心里莫名其妙地软了一块。她放柔了声音:“你叫什么名字?怎么一个人在这里?”
凌墨停下动作,低着头,声音细若蚊蚋:“……凌墨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了,“没地方去。”
没地方去。
三个字,像小锤子一样敲在苏晚晚心上。她看着眼前这个无家可归、遍体鳞伤的“小可怜”,再想想自己那个虽然破旧但至少能遮风挡雨的出租屋,以及系统任务……
鬼使神差地,她开口:“那个……你要是不介意,可以先跟我回去。我那儿……虽然不大,但总比这里暖和点。”
凌墨倏地抬起头,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,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希冀:“真……真的可以吗?”
“嗯。”苏晚晚点点头,对他伸出手,“能走吗?”
他没有立刻去牵她的手,而是自己尝试着站起来,却又因为腿上的伤踉跄了一下。苏晚晚赶紧扶住他。少年的身体很轻,隔着单薄的衣物,能清晰地感觉到骨头的轮廓和因为虚弱而持续的细微颤抖。
他借着她的力道站稳,这才小声说:“……谢谢姐姐。”
这一声“姐姐”,叫得苏晚晚心头那点母性光辉彻底被激发了出来。
于是,二十平米出头的出租屋里,多了一个人。
2
苏晚晚的生活重心,也随之彻底倾斜。她白天挤着公交去上班,对着电脑敲打那些毫无意义的报表,脑子里盘算的却是晚上给凌墨做什么有营养又便宜的食物;下班后一头扎进超市,精准地搜寻打折的肉蛋蔬菜和牛奶;晚上回到小屋,督促他喝牛奶,给他换药,偶尔还得应付系统时不时冒出来的、关于“反派心理健康”的奇怪支线任务。
【滴。请提醒目标人物凌墨按时进食,补充营养。奖励:生存点1。】
【滴。检测到目标人物情绪值偏低,建议进行友好互动,如:讲述励志故事。奖励:生存点2。】
苏晚晚:“……”行吧,一点两点也是肉。
她开始每天雷打不动地给凌墨热牛奶,盯着他喝完,仿佛那盒普通的牛奶是什么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。她会搜肠刮肚地给他讲那些老掉牙的励志寓言,什么愚公移山、精卫填海,讲得自己都快睡着了,一抬头,却总能对上凌墨那双漆黑专注的眼睛。
他总是很安静地听着,偶尔在她停顿时,轻轻“嗯”一声,或者问一句“然后呢”。他吃得很少,动作斯文,给她添一点麻烦都会显得很不安,会抢着洗碗、擦地,虽然往往弄得一地狼藉,需要苏晚晚偷偷返工。
大多数时候,他都缩在沙发上,或者坐在窗边的小凳子上,安静地看着窗外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侧影单薄,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郁。
苏晚晚看着这样的他,心里那点“饲养反派”的任务感渐渐淡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切的怜惜。这孩子,以前一定过得很苦吧。被世界亏待,所以才会长成后来那样?
她对他越发上心。发工资那天,咬牙给他买了两身新衣服,替换下那身破旧的;他夜里偶尔咳嗽,她担心得睡不着,第二天请假带他去社区医院检查;他盯着楼下小孩手里的冰淇淋多看了一会儿,她转身就去小卖部给他买了一个,看他小口小口珍惜地舔着,心里比自己吃了还甜。
她彻底进入了“家长”角色,操心他的衣食住行,操心他的身心健康。看他的眼神,也越来越像老母亲看自家崽崽,带着滤镜,觉得他哪哪都好,连那偶尔流露出的、与“小可怜”人设不符的沉静眼神,都被她自动解读为“孩子懂事了,在思考人生”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,平静,甚至算得上温馨。
直到那天晚上。
苏晚晚加班回来晚了,屋里一片漆黑。她以为凌墨已经睡了,轻手轻脚地放下包,想去开灯,脚下却踢到了什么东西。
“啪嗒”一声轻响。
她低头,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路灯光,看见地板上躺着一只……死老鼠?
不,不对。那老鼠浑身干瘪,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肉,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,死状极其诡异。
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。
就在这时,角落里传来窸窣声响。她猛地抬头,看见凌墨从沙发后面的阴影里缓缓站起身。
月光不够亮,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,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。但不知为何,那一刻,她心脏骤缩,一股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她。
“凌……凌墨?”她声音有点发颤,“你没事吧?那、那老鼠是怎么回事?”
阴影里的人影没有立刻回答。沉默在黑暗中蔓延,压得苏晚晚几乎喘不过气。
几秒后,他才用一种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、带着些微刚睡醒般的惺忪沙哑的语调开口:“……姐姐回来了?我不知道……可能是从哪里跑进来,死掉了吧。”
他边说,边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,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她熟悉的、带着点依赖和怯生生的表情,甚至主动走上前,拉住了她的衣角:“姐姐,我好饿。”
一切似乎无懈可击。
可苏晚晚看着地上那只干瘪的老鼠尸体,又看看眼前眨巴着大眼睛、一脸无辜的少年,第一次,心里冒出了一个冰冷而清晰的疑问——
她捡回来的,真的只是一只无害的、需要人保护的小奶狗吗?
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,激起圈圈涟漪后,迅速沉底,被日常的琐碎再次覆盖。凌墨依旧是那个安静的、偶尔会露出依赖神色的少年,苏晚晚依旧每天忙忙碌碌,挣着生存点,养着“自家崽崽”。
直到那个暴雨夜。
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,闪电如同惨白的巨蟒撕裂夜幕,瞬间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。也就在那一刹那,靠在沙发上浅眠的苏晚晚,被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惊醒了。
不是雷声,是视线。
她猛地转头,看向沙发另一侧。
凌墨不知何时醒了,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,看着她。没有平日里的小心翼翼,没有伪装出的怯懦,更没有依赖。那是一种纯粹的、居高临下的、带着某种审视与估量的目光。幽深的瞳孔在闪电的映照下,掠过一丝极淡的、非人的金芒。
屋外风雨交加,屋内却死寂得能听到自己心跳失序的声音。
苏晚晚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。
他看着她,嘴角极其缓慢地,勾起一个与平日截然不同的、带着玩味与掌控一切的弧度的笑。
“姐姐,”他开口,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苏晚晚从未听过的、磁性而危险的质感,“你抖什么?”
“冷吗?”
苏晚晚僵在原地,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,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。
那双眼睛,不再是她熟悉的黑曜石,而是深不见底的寒渊。
他微微倾身,靠近,带着一种绝对压迫的气息。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廓,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的呢喃,却字字如冰锥,砸进她耳膜。
“还是……在怕我?”
3
苏晚晚的背脊紧紧抵着沙发粗糙的织物表面,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,却丝毫无法缓解她胸腔里那把熊熊燃烧的恐慌之火。喉咙干得发疼,每一次试图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摩擦感。
怕?
这个字眼太轻了,根本无法形容她此刻感受的万分之一。那是一种被天敌锁定的、源自本能的战栗,是猎物在利爪下僵直的绝望。
他靠得极近,近到她能看清他眼底那抹尚未完全褪去的、非人的淡金,能闻到他身上除了熟悉的、她买的廉价沐浴露味道外,一丝极淡的、如同冰雪混着铁锈的冷冽气息。
这不是她捡回来的那个小可怜。
这是……别的什么东西。
“我……”她艰难地挤出一个音节,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,“没有……”
凌墨低低地笑了一声,那笑声不再带有丝毫怯懦,反而像带着钩子,刮擦着她的耳膜。他没有退开,反而抬起一只手,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体温,轻轻拂过她因紧张而绷紧的颈侧线条。
指尖所过之处,汗毛倒竖。
“姐姐撒谎的时候,”他慢条斯理地说,目光在她脸上逡巡,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,“睫毛会抖得很厉害。”
苏晚晚猛地屏住呼吸,心脏几乎要撞碎胸骨跳出来。
就在这时,窗外又是一道惨白的闪电劈过,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。借着这瞬间的光亮,苏晚晚清晰地看到他唇角那抹玩味的、近乎残忍的笑意加深了。
“那只老鼠,”他忽然换了话题,指尖停留在她的锁骨凹陷处,轻轻敲了敲,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,“吵到我了。所以,我让它安静一点。”
他说的,是那只干瘪的死老鼠!
苏晚晚瞳孔骤缩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她想起那诡异的死状,想起他平日里连洗碗都显得笨拙无辜的样子……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交织在一起,几乎让她窒息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?”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。
凌墨歪了歪头,这个平日里显得天真依赖的动作,此刻在他做来,却充满了邪气的挑衅。“我是凌墨啊,姐姐。”他凑得更近,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,温热的呼吸交织,“是你每天给我热牛奶,给我讲故事,担心我咳嗽,还给我买冰淇淋的……凌墨。”
每一个字,都像是一记耳光,扇在苏晚晚脸上,提醒着她这段时间自以为是的“关怀”和“拯救”是多么可笑。
她饲养的,根本不是什么需要呵护的幼崽,而是一头蛰伏的、随时可以择人而噬的凶兽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她声音发涩,“为什么要骗我?”
“骗?”凌墨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,低笑出声,胸腔微微震动,“姐姐,是你要把我当儿子养的。”他的手指顺着她的手臂下滑,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。力道不大,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绝对掌控感。“每天‘崽崽乖,喝牛奶’、‘崽崽不怕,有姐姐在’……”
他模仿着她平日里的语气,惟妙惟肖,却带着冰冷的嘲讽。
苏晚晚脸上血色尽褪,羞耻和愤怒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,冲淡了一丝恐惧。“你!”她想抽回手,却撼动不了分毫。
“我怎么了?”凌墨挑眉,另一只手忽然揽住了她的腰,轻而易举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。
“啊!”苏晚晚猝不及防,低呼一声,整个人撞进他怀里。预想中少年单薄瘦弱的触感并没有出现,取而代之的是坚实、充满力量的胸膛和手臂,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其下蕴藏的爆发力。
他单手圈着她的腰,将她牢牢固定在身前,两人身体紧密相贴,姿势暧昧得令人心惊。
苏晚晚强作镇定,抬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,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:“不然呢?我对你不好吗?你当时那个样子……”
“对我很好。”凌墨打断她,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张开的唇瓣上,眼神暗了暗,“好到……让我觉得,换个身份待在你身边,也不错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:“但是,姐姐……”
他俯身,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垂,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那片敏感的肌肤上,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。
“牛奶喝多了,也会腻的。”
“我现在,”他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敲进她混乱的脑海,“想当你夫君。”
夫君?!
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苏晚晚脑子里炸开,炸得她头晕目眩,一片空白。她饲养的反派,把她当娘亲(自以为)供着的崽崽,此刻正用禁锢的姿势抱着她,对她说……想当她的夫君?
荒谬!离奇!不可理喻!
“你疯了!”她终于找回了一点力气,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,声音因震惊而拔高,“放开我!凌墨!我告诉你,系统不会放过你的!我是来拯救你的任务者!”
情急之下,她连系统的存在都喊了出来。
凌墨闻言,非但没有松开,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,那笑声里充满了愉悦,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。
“拯救?”他重复着这个词,指尖抬起,轻轻摩挲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,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,“谁拯救谁,还不一定呢,我的……任务者小姐。”
他知道了!他什么都知道!
苏晚晚彻底僵住,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头顶。
“至于系统……”凌墨抬起眼,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顶,望向了虚无的某处,那双幽深的眸子里,金芒再次一闪而逝,带着一种睥睨的冰冷,“它若敢来打扰……”
他低下头,重新看向怀中彻底呆住的苏晚晚,嘴角勾起一个绝对称不上善良的弧度。
“我不介意,连它一起‘消化’掉。”
消化掉……系统?
苏晚晚看着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狂傲与戾气,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——她完了。她不仅任务彻底失败,还可能把自己和那个不靠谱的系统,一起赔给了这个她亲手“养大”的、完全超出掌控的……怪物。
暴雨依旧疯狂地敲打着窗户,噼啪作响,像是为这荒诞剧奏响的急促背景音。
而在这间狭小温暖的出租屋内,猎人与猎物的身份,早已在不知不觉中,彻底颠倒。
4
苏晚晚脑子里嗡嗡作响,像是有几千只蜜蜂在开摇滚演唱会。“消化系统”这四个字在她贫瘠的想象力里勾勒出的画面过于惊悚——难道系统在他眼里,是像那只倒霉老鼠一样的……零食?
她下意识地在脑海里疯狂呼叫:【系统!系统!救命!他要吃你了!你听见没有?!】
回应她的是一片死寂。那个平时时不时蹦出来刷存在感,发布点抠门任务的机械音,此刻安静如鸡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完犊子。关键时刻掉链子,要你何用!
就在她内心疯狂吐槽,脸上血色尽失,思考着是应该先咬舌自尽(可能太疼)还是尝试用爱感化(明显不现实)时,凌墨圈在她腰上的手臂却稍稍松了些力道。
他没有进一步逼近,反而就着这个暧昧又危险的姿势,微微偏头,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而死死攥住他胸前衣料的手上——哦,这动作完全是她下意识寻求支点,绝非投怀送抱。
“姐姐,”他开口,声音里那点令人胆寒的戾气似乎收敛了些,但那股子掌控一切的调调丝毫没变,“我饿了。”
苏晚晚:“……”
现在是讨论饿不饿的时候吗?!大哥你刚发表完恐怖宣言,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,你跟我说你饿了?!
见她瞪圆了眼睛,一副“你仿佛在逗我”的表情,凌墨似乎觉得很有趣,唇角又弯了弯。“今晚的泡面,”他慢悠悠地补充,“你好像只给我放了半包调料。”
苏晚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。那是因为系统提示【目标人物饮食宜清淡,有助于伤势恢复】!她抠抠搜搜省下那半包调料,是为了谁啊!
“所以,”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,从牙缝里挤出声音,“你现在是打算先吃饱,再……再‘消化’我吗?”
凌墨挑眉,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提议,然后非常诚恳地摇了摇头:“不。消化系统太麻烦。而且……”
他忽然低下头,高挺的鼻梁几乎蹭到她的额头,声音压低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仿佛真心实意的困惑:
“姐姐看起来,好像不太好吃的样子。”
苏晚晚:“!!!”
我谢谢你啊!谢谢您老人家嘴下留情!
她气得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爆炸,连恐惧都暂时被这股无名火压下去几分。这混蛋玩意儿,不仅骗她,吓她,现在居然还嫌弃她不好吃?!
士可杀不可辱!
“嫌不好吃你就放开我!”她猛地用力,试图挣脱,可惜蚍蜉撼树,对方纹丝不动,反而因为她乱动,揽着她腰的手收得更紧,两人贴得严丝合缝。
“别动。”他声音沉了几分,带着点警告意味,视线扫过她气得泛红的脸颊和亮得惊人的眼睛,“虽然不好吃,但……看起来挺有趣的。”
有趣你个大头鬼!苏晚晚在心里疯狂输出屏蔽词。
“我不管你是真饿还是假饿!”她豁出去了,梗着脖子,“厨房还有剩下的面包,要吃自己去!放开我!”
凌墨盯着她看了几秒,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情绪难辨。就在苏晚晚以为他要发怒,或者进行下一步“消化”计划时,他却忽然真的松开了手。
力道撤得突然,苏晚晚腿还有点软,踉跄了一下才站稳。
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忙脚乱扶住沙发靠背,然后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她抓皱的衣襟,动作优雅,与这破旧的小出租屋格格不入。
“面包太干。”他提出意见,语气自然得仿佛刚才那个散发着王霸之气宣称要“消化系统”的人不是他。
苏晚晚简直要被他这无缝切换的模式气笑了。她抚着胸口顺气,恶声恶气:“那就饿着!”
凌墨没接话,目光在狭小的屋子里扫了一圈,最后定格在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上——那是苏晚晚刚搬来时试图给屋子增添点“生机”的失败作品。
他走过去,伸出食指,指尖在那蔫头耷脑的叶片上轻轻一点。
奇迹发生了。
那原本枯黄萎靡的叶片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枯黄,变得翠绿欲滴,甚至抽出了一截鲜嫩的新芽,整个植株瞬间焕发出勃勃生机,在昏暗的灯光下绿得晃眼。
苏晚晚张大了嘴巴,足以塞进一个鸡蛋。
这……这是什么?枯木逢春?点石成金……啊不,点草成精?
凌墨收回手,转过身,倚在窗边,抱着手臂看她,眼神里带着点“看,我厉害吧”的意味,虽然被他掩饰得很好,但苏晚晚莫名就是读出来了。
“现在,”他抬了抬下巴,指向那盆绿萝,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,理直气壮地说,“它能活,但我快饿死了。姐姐,做饭。”
苏晚晚:“……”
她看着那盆绿得发亮的植物,又看看眼前这个一脸“我弱我有理,我饿我最大”的反派大佬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——
这日子,真是过得越来越有“判”头了。
她深吸一口气,再深吸一口气,告诉自己要冷静,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识时务者为俊杰……
“冰箱里还有两个鸡蛋,一把小青菜。”她最终认命地开口,声音有气无力,“我给你下碗面条,加全包调料,行了吧?”
凌墨似乎满意了,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苏晚晚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个小得可怜的厨房区域,感觉自己不是去煮面,而是去给一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猛兽准备最后的晚餐。
她一边机械地烧水、洗菜、打蛋,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瞟向窗边。
凌墨依旧倚在那里,窗外是未停的暴雨,屋内是温暖的灯光。他微微侧着头,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世界,侧脸线条完美得不真实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安静下来的样子,居然又有点……像她最初捡回来的那个小可怜。
但苏晚晚知道,错觉,都是错觉!
这根本就是个披着美人皮的白眼狼!还是个挑食的、嫌她不好吃的、会使唤人的白眼狼!
她愤愤地抓起调料包,犹豫了一秒,最终还是没敢克扣,全部挤进了锅里。
算了,喂饱他,至少能多活一会儿……吧?
热气腾腾的面条出锅,她端着碗,小心翼翼地放在小餐桌上。
凌墨走过来,坐下,拿起筷子,动作依旧斯文,但速度明显快了不少。
苏晚晚坐在他对面,双手放在膝盖上,像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小学生,内心疯狂祈祷:吃吧吃吧,吃饱了心情好,说不定就把“消化”这事儿给忘了……
就在这时,她脑子里那个装死已久的系统,突然诈尸了——
【滴!检测到目标人物黑化值波动……波动异常……正在重新校准……】
【警告!目标人物黑化值无法测算!疑似超出系统监测上限!】
【触发隐藏任务:探索目标人物凌墨的真实身份与意图。任务等级:未知。任务奖励:未知。失败惩罚:未知。】
苏晚晚:“……” 我探索你个锤子!
她现在只想把这个破系统揪出来,塞进那碗面条里,一起喂给对面那个“黑化值未知”的怪物!
凌墨似乎察觉到了她细微的情绪波动,抬起眼,看了她一眼。
“姐姐,”他咽下口中的食物,语气平淡无波,“你的系统,是不是又发布什么奇怪的任务了?”
苏晚晚浑身一僵。
他怎么知道?!他连这个都能感知到?!
看着她瞬间石化的表情,凌墨轻笑一声,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,然后慢悠悠地,用一种宣布今晚吃什么的随意口吻说道:
“告诉它,别再白费力气了。”
“你,归我了。”
5
苏晚晚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格式化的硬盘,一片空白,只剩下“你归我了”这四个字加粗放大,反复闪烁,带着3D环绕立体声效。
归……归他了?
像那盆绿萝一样?还是像那半包调料?
她张了张嘴,想反驳,想尖叫,想义正辞严地告诉他“我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不是你的所有物”,但喉咙像是被水泥封住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只能眼睁睁看着凌墨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面条,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,然后放下筷子,用餐巾纸——哦,他甚至还记得用她放在桌上的廉价纸巾——擦了擦嘴角。
动作优雅,姿态从容,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点评了一下今晚的天气。
“吃饱了。”他宣布,然后抬眸看她,那双刚刚还闪烁着骇人金芒的眼睛,此刻又恢复了那种深潭般的黑,只是里面不再有怯懦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看不懂的、沉静的专注。
苏晚晚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,后背紧紧贴上冰冷的椅背。
凌墨似乎对她的反应不甚在意,他站起身,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动收拾碗筷,而是绕过小小的餐桌,走到她面前。
苏晚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要干什么?反悔了?现在就要“消化”她了吗?
然而,他只是俯身,伸出手——
目标却不是她,而是她面前那个空了的、还沾着一点油渍的面碗。
“我来洗。”他说,语气平淡自然,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。
苏晚晚:“……啊?”
她呆呆地看着他端起两个碗,走向那个狭小的水槽,动作甚至称得上……熟练?虽然那挺拔的背影和这通下水道都费劲的老旧厨房格格不入。
水龙头被拧开,哗啦啦的水声响起,伴随着碗碟轻微的碰撞声。
苏晚晚僵在椅子上,脑子里的乱码还在疯狂刷屏。这算什么?打一巴掌给个甜枣?还是猛兽捕猎前的戏耍?
她试图在脑海里再次联系系统,得到的依旧是死寂。那个不靠谱的家伙,好像真的被凌墨那句“消化”吓得彻底死机了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感包裹了她。她穿越到这个世界,虽然系统抠门又烦人,但至少给了她一个“任务者”的身份,一个看似明确的目标。可现在,任务目标不仅失控,还反过来宣布了对她的所有权,而系统……大概率是报废了。
她该怎么办?
“姐姐。”
凌墨的声音突然在很近的地方响起,吓了她一跳。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好了碗,正站在她身边,微微蹙着眉看着她。
苏晚晚猛地回神,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把下唇咬得发白。
“手。”他言简意赅。
苏晚晚下意识地把手往后藏。
凌墨却没给她机会,直接伸手,将她一直紧握成拳的右手轻轻掰开。掌心因为过度用力,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,微微泛红。
他看着那痕迹,眉头蹙得更紧了些。然后,他做了一个让苏晚晚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。
他低下头,温热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与他此刻气场不符的小心翼翼,轻轻抚过那些指甲印。
那触感,带着一点点洗洁精残留的微凉和湿润,却像带着微弱的电流,瞬间窜过苏晚晚的四肢百骸。她浑身一颤,想抽回手,却被他更紧地握住。
“怕什么。”他低声说,目光依旧落在她的掌心,长长的睫毛垂着,遮住了眼底的情绪,“我说了,你归我。”
他的拇指在那泛红的痕迹上轻轻摩挲着,动作轻柔得近乎……安抚?
“我的东西,”他抬起眼,看向她,黑眸深不见底,却清晰地映出她惊慌失措的倒影,“自然不会弄坏。”
苏晚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,又酸又麻。这话语里的独占欲明明那么令人窒息,可偏偏他此刻的动作,他眼神里那一点点几乎难以察觉的……珍视?让她混乱得找不到北。
这混蛋到底想怎么样?!一边吓她,一边又……
“谁、谁是你的东西!”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带着哭腔,更多的是气恼和委屈,“凌墨!你讲不讲道理!是我捡你回来的!是我给你吃的穿的!我……”
“嗯。”他打断她,语气依旧平淡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,“所以,你归我。”
逻辑鬼才!
苏晚晚气得胸口起伏,感觉跟他完全无法沟通。
凌墨看着她眼圈泛红,像只被逼到绝境却依旧虚张声势的兔子,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。他松开了她的手,却转而用指尖,轻轻擦过她的眼角,拭去那将落未落的一点湿意。
“眼泪,”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仿佛承诺般的重量,“以后也不必为无关的人和事流。”
他的指尖带着她熟悉的、他独有的微凉体温,停留在她的眼角,那触感让她浑身僵硬。
“有我在。”
简单的三个字,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,甚至听不出多少情绪,却像一块巨石投入苏晚晚早已混乱不堪的心湖,激起了滔天巨浪。
恐惧、愤怒、委屈、茫然……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隐秘的悸动,交织在一起,几乎将她撕裂。
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,俊美得无可挑剔,却带着她完全陌生的、属于强者的冷漠与掌控。她想起他蜷缩在仓库角落时那双惊惶的眼睛,想起他小口喝牛奶时乖巧的样子,想起他刚才轻描淡写让绿萝起死回生的画面,想起他说“消化系统”时的冰冷……
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?
或者说,哪一个,才是他愿意让她看到的他?
“你到底……是谁?”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再次问出这个问题,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、微弱的希冀。
凌墨沉默地看着她,窗外雨声渐歇,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韵。屋内灯光温暖,将两人的影子拉长,交叠在一起。
许久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而清晰,带着一种古老的、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韵律:
“我是凌墨。”
“曾经被你捡到的凌墨。”
“以后,会是你的凌墨。”
他没有解释更多,但那话语中的笃定,却比任何详细的说明都更具冲击力。
他抬手,将她耳边一缕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,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。
“去睡觉。”他命令道,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然,却少了那份令人恐惧的压迫感,多了一点……不容置疑的关照?
苏晚晚晕乎乎地,几乎是凭着本能,站起身,走向那张小小的单人床。
躺下后,她拉高被子,只露出一双眼睛,偷偷看向依旧站在屋子中央的凌墨。
他没有离开,也没有再看她,只是走到窗边,看着窗外雨后清澈的夜空。月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洒进来,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。
背影挺拔,孤寂,却又强大得令人心安。
苏晚晚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,混乱的思绪却并未停止。
完了,她想。
她好像……真的完了。
不是因为任务失败,也不是因为可能被“消化”。
而是因为,在这个诡异莫测的夜晚,在这个她亲手带回来的“怪物”面前,她那颗自以为坚不可摧的、只想完成任务回家的小心脏,好像……出了点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的问题。
她悄悄把被子拉得更髙,盖住发烫的脸颊,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。
而窗边的凌墨,嘴角似乎,几不可察地,向上弯了一下。
6
苏晚晚这一夜睡得极其不踏实。
梦里一会儿是凌墨缩在仓库角落,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喊“姐姐”,一会儿又是他眼底金芒闪烁,捏着那只干瘪的老鼠对她冷笑。最后画面定格在他俯身靠近,温热呼吸拂过耳畔,低沉地说“你归我了”。
她猛地惊醒,心脏还在砰砰狂跳,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。
天光已经大亮,雨后的阳光透过不算干净的玻璃窗,在老旧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块。屋子里安安静静,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楼下大妈讨价还价的隐约人声。
她撑着身子坐起来,下意识地先看向窗边——空无一人。
又看向沙发——也是空的。
走了?
这个念头冒出来,心里说不上是松了口气,还是……空了一下。
她甩甩头,把那股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压下去,掀开被子下床。脚刚沾地,就闻到一股……食物的香气?
不是泡面,也不是她平时煎糊的鸡蛋。是某种谷物被精心熬煮后散发出的、温暖醇厚的米香,还夹杂着一点点诱人的焦脆油香。
她狐疑地吸了吸鼻子,循着味道,小心翼翼地探出头,看向那个狭小的厨房区域。
然后,她看到了足以让她大脑再次宕机的一幕。
凌墨背对着她,站在灶台前。他身上还穿着她昨天给他买的那件廉价白色T恤,身形挺拔,肩宽腰窄,简单的衣物也被他穿出了几分清隽出尘的味道。他一手拿着锅铲,正在平底锅里煎着什么,动作娴熟,姿态从容,仿佛他不是站在一个转身都费劲的破旧小厨房,而是站在米其林三星的后厨。
晨光勾勒着他的侧影,连那微微颤动的睫毛都清晰可见。
苏晚晚僵在原地,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。
这……这画风不对啊大佬!您不是应该弹指间灰飞烟灭,或者坐在王座上接受万众朝拜吗?在这里给她煎鸡蛋算是怎么回事?!
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,凌墨侧过头,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。
“醒了?”他语气平淡,听不出喜怒,“去洗漱,吃饭。”
苏晚晚:“……” 这种自然而然的、仿佛老夫老妻般的对话模式是怎么回事?!
她木然地挪到狭小的卫生间,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眼底淡淡的黑眼圈,又看了看镜子里反射出的、厨房里那个忙碌的挺拔背影,感觉这个世界魔幻得有点不真实。
等她磨磨蹭蹭洗漱完出来,小小的折叠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。
一碗熬得浓稠软糯的白粥,一碟煎得金黄焦脆、边缘带着漂亮蕾丝边的荷包蛋,还有一小碟……切得细细的、拌了香油的榨菜丝?
摆盘甚至称得上精致,和她平时随便弄弄的糊弄学早餐天差地别。
凌墨已经坐在餐桌对面,手里拿着勺子,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,见她出来,抬了抬下巴:“坐下,吃。”
命令的口吻,不容置疑。
苏晚晚挪过去,坐下,拿起勺子,看着眼前这顿过于“正常”甚至堪称“温馨”的早餐,感觉手里的勺子有千斤重。
她偷偷抬眼瞄他。
他低着头,安静地喝粥,睫毛长而密,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阳光落在他身上,柔和了他脸部略显冷硬的线条。此刻的他,收敛了昨夜所有的戾气和压迫感,安静得……又有点像最初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少年。
但苏晚晚知道,都是假象!是糖衣炮弹!
“你……”她犹豫着开口,声音还有点沙哑,“你会做饭?”
凌墨眼皮都没抬:“嗯。”
“什么时候学的?”
“需要的时候。”
这回答跟没回答一样。苏晚晚憋屈地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。温度刚好,米粒软烂,入口即化,比她用电饭煲预约煮出来的好吃一百倍。
连煎蛋都是溏心的,咬破后浓郁的蛋液流出来,混合着焦脆的边缘,口感层次丰富。
……可恶,居然这么好吃。
她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没出息,一边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榨菜丝。清脆爽口,咸淡适中,简直是粥的绝配。
“那个……”她吃得半饱,勇气也回来了一点,放下勺子,试探着问,“你昨晚说的……‘归你’……是什么意思?”
凌墨终于抬起眼,目光平静地看着她:“字面意思。”
“我是人!不是东西!”苏晚晚试图强调自己的独立人格。
“我知道。”凌墨点头,表示认同,然后慢悠悠地补充,“所以,更归我。”
苏晚晚:“……” 这天没法聊了!
她深吸一口气,决定换个策略:“那……系统呢?你把它……‘消化’了?”
提到系统,凌墨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冷了一瞬,但很快恢复如常。“没有。”他淡淡道,“只是让它暂时安静一会儿。”
苏晚晚松了口气,没被吃掉就好……不对!她为什么要替那个坑爹系统松口气?!
“那你……接下来有什么打算?”她小心翼翼地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。总不能一直窝在她这个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吧?这位大佬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。
凌墨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,动作优雅。“打算?”他重复了一遍,然后看向她,黑眸深邃,带着一种让她心跳漏拍的了然,“等你完成任务。”
苏晚晚一愣:“……啊?”
“你的任务,不是‘拯救’我吗?”凌墨微微向后靠了靠,阳光落在他身上,仿佛给他镀了层金边,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,“我在这里,让你‘拯救’。”
苏晚晚彻底懵了。
这算什么?反派大佬主动配合任务进度?还是……另一种形式的戏弄?
看着她呆呆的样子,凌墨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。他站起身,走到她身边,俯身。
苏晚晚瞬间绷紧了身体。
他却只是伸手,用指尖轻轻拈掉她粘在嘴角的一粒饭粒。
指尖微凉,触碰短暂,却让苏晚晚从耳根到脖颈都红透了。
“慢慢吃,”他直起身,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磁性,“我的……任务者小姐。”
“我们,有的是时间。”
他说完,不再看她,转身走向窗边,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喧嚣又平凡的市井。
苏晚晚捂着还在发烫的脸颊,看着他的背影,又低头看了看桌上还剩小半碗的、他亲手熬的粥,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、柔软的、铺满了糖霜的陷阱里。
明知道危险,却……有点不想爬出来了。
她拿起勺子,恶狠狠地舀了一大口粥塞进嘴里。
完了完了完了!
她一边咀嚼,一边在心底疯狂呐喊。
这种被拿捏得死死的感觉,这种又怕又……忍不住有点期待的感觉,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!
7
这种纠结又混乱的情绪,像一团被猫咪玩弄过的毛线球,缠缠绕绕,理不出个头绪,偏偏还带着点毛茸茸的、勾人心尖的痒。苏晚晚愤愤地嚼着嘴里软糯的米粥,仿佛在咀嚼自己那不争气的心跳。
一顿早餐在她食不知味、神游天外的状态下结束了。
凌墨自然地起身,收拾碗筷,再次走向水槽。水流声哗哗响起,伴随着碗碟清脆的碰撞声,竟然给这破旧的小屋平添了几分……烟火气和诡异的温馨感?
苏晚晚坐在椅子上,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。看着他挺拔的背影,想起昨夜他那骇人的气势,再看看眼前这“贤惠”的画面,强烈的割裂感让她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。
不行,她得找点事情做,不能就这么干坐着,像个等待被宣判的囚徒。
她猛地站起来,动作大到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。
凌墨回头看她,眼神带着询问。
“我、我去买菜!”苏晚晚几乎是抢着说道,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尖,“家里没、没存粮了!”
说完,她也不等凌墨回应,抓起桌上的零钱袋和环保购物袋,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出了家门。
直到跑下昏暗的楼梯,站在雨后湿润清新的空气里,被初夏略带暖意的阳光笼罩,苏晚晚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,大口大口地呼吸着。
她拍了拍还在发烫的脸颊,强迫自己冷静。
对,买菜,这是个好借口。她需要空间,需要独处,需要理清这团乱麻!
菜市场不远,人声鼎沸,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。小贩的吆喝声,顾客的讨价还价声,活鱼在盆里扑腾的水声……这一切都让苏晚晚感到一丝久违的踏实。至少,这里没有那个能随时把她吓得魂飞魄散的反派大佬。
她混在人群里,漫无目的地逛着,心思却完全不在那些水灵灵的蔬菜和活蹦乱跳的鱼虾上。
【滴!系统重启中……10%… 50%… 100%!重启成功!】
【警告!检测到未知能量干扰,部分功能受限。与主系统连接不稳定……】
脑子里突然响起的、带着明显杂音的机械音,让苏晚晚脚步一个趔趄,差点撞到前面的老太太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!”她连忙道歉,同时在心里疯狂吐槽:【你还知道回来?!昨晚死哪儿去了?!】
【系统受到高强度未知能量屏蔽冲击,被迫进入休眠保护模式。】系统的声音听起来似乎……有点委屈?【任务者苏晚晚,目标人物凌墨极度危险!其能量层级与行为模式已严重偏离初始数据库!建议立刻放弃“温暖关怀”策略,启动紧急避险预案!】
苏晚晚:“……” 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晚了点?人都被宣布“所有权”了,还避险?往哪儿避?
【紧急避险预案是什么?】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。
【方案A:尝试使用终极净化光束(需消耗生存点10000,权限不足,无法兑换)。方案B:向主系统发送求救信号(信号强度不足,发送失败)。方案C:任务者自行寻找逃生路线,系统将提供最低限度路径规划(规划中……规划失败,未知能量场覆盖范围过大)。】
???
!!!
——滚——犊——子——
苏晚晚:“……” 要你何用!
她就知道!
【所以,】她木然地问,【我现在该怎么办?等着被他‘消化’吗?】
系统沉默了几秒,杂音更大了。【根据现有数据分析,目标人物对任务者表现出异常的……占有欲与保护倾向。暂未检测到直接恶意。系统建议:维持现状,谨慎观察,寻找突破口。】
维持现状?就是继续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他“归”着?
苏晚晚简直想把这个破系统从脑子里揪出来扔进旁边的鱼缸里。
她垂头丧气地走到一个卖西红柿的摊位前,机械地挑了几个,脑子里还在天人交战。
“姑娘,三块五。”卖菜大妈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。
苏晚晚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零钱袋,却摸了个空。她心里咯噔一下,低头一看,手里空空如也——刚才跑得太急,零钱袋好像……落在餐桌上了?!
她僵在原地,看着摊主大妈等待的眼神,脸颊瞬间爆红。
“那个……我……”她支支吾吾,尴尬得脚趾抠地。完了,这下丢人丢大发了!难道要跟大妈说“不好意思我钱没带,我回家拿,家里还有个灭世反派在洗碗”?
就在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,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身侧伸了过来,指尖夹着一张十元的纸币,递给了摊主。
“不用找了。”
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。
苏晚晚猛地转头,看到凌墨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。他依旧穿着那件白T恤,身姿挺拔,在嘈杂的菜市场里显得格格不入,却又莫名地……安定人心。
他什么时候跟来的?!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!
摊主大妈眉开眼笑地接过钱,连声道谢,还把两个小西红柿塞进袋子里当作添头。
凌墨没说话,只是自然地接过苏晚晚手里装菜的塑料袋,然后垂眸看着她,眼神里没什么情绪,却让苏晚晚莫名地心虚起来。
“走吧。”他转身,示意她跟上。
苏晚晚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,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,看着他提着廉价的红色塑料袋,走在充满鱼腥味和泥土味的菜市场通道里,画面依旧违和,却不再让她觉得恐慌,反而有种……难以言喻的安心感?
呸呸呸!苏晚晚,你清醒一点!这是糖衣炮弹!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前兆!
她在心里疯狂警告自己。
两人一前一后,沉默地走回那栋老旧的居民楼。上楼,开门。
进屋后,凌墨将菜放进厨房的小篮子里,然后转过身,靠在厨房的门框上,抱着手臂,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在客厅中央、手足无措的苏晚晚。
“跑得挺快。”他淡淡开口。
苏晚晚头皮一麻,强行辩解:“我、我是真去买菜!”
“嗯。”凌墨点头,目光扫过她空空的手,“菜买得不错。”
苏晚晚:“……” 这天又被聊死了!
她破罐子破摔,抬起头,直视着他: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凌墨!别玩我了好不好?我知道我打不过你,系统也拿你没办法,你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!”
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、虚张声势的样子,凌墨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。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反而朝她勾了勾手指。
“过来。”
苏晚晚警惕地看着他,没动。
凌墨挑了挑眉,也不强求,只是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她遗忘在餐桌上的、印着小猫图案的零钱袋,在指尖晃了晃。
“你的‘存粮’,”他语气带着明显的揶揄,“不要了?”
苏晚晚脸一红,磨磨蹭蹭地挪过去。
刚走到他面前,他忽然伸手,不是把零钱袋给她,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。
苏晚晚身体一僵,想抽回,却被他牢牢握住。
他的指尖依旧微凉,力道却控制得恰到好处,不会弄疼她,却也让她无法挣脱。
“听着,”他低下头,黑眸深邃,清晰地映出她惊慌的倒影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,甚至带着一丝……承诺的重量?“我若要杀你,你活不到现在。”
苏晚晚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我若想剐你,”他继续道,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,“也不会给你煮粥,煎蛋。”
“所以,”他微微用力,将她拉得更近一些,两人呼吸可闻,“别想着跑。”
“你跑不掉。”
他的话语如同最坚固的锁链,一字一句,敲打在她的心防上。
苏晚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,看着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潭,那里没有了昨夜的戾气与狂傲,也没有了最初的惊惶与怯懦,只有一种沉静的、不容置疑的掌控,以及……一丝她看不懂的、复杂难辨的情绪。
恐惧还在,却奇异地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覆盖了。
那是一种认命般的无力,一种被强大力量笼罩下的奇异安全感,还有一丝……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、隐秘的悸动。
她看着被他握住的手腕,看着他指尖那点熟悉的微凉体温,鬼使神差地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声音很小,几乎微不可闻。
但凌墨听到了。
他眼底那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消散了些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意的、类似于“这才乖”的神色。他松开了她的手腕,却将那个小猫零钱袋,轻轻放在了她的掌心。
“收好。”他直起身,重新恢复了那副淡然的样子,“下次,记得带钱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她,转身走向窗边,仿佛刚才那段充满压迫感的对话从未发生过。
苏晚晚握着那个还残留着他指尖温度的零钱袋,站在原地,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,又软又涨,还带着点不真切的酥麻。
完了。
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,看着窗边那个沐浴在光晕中的挺拔背影,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里那堵名为“抵抗”的围墙,轰然倒塌的声音。
这次,是真的完了。
她不仅任务失败,系统半废,还好像……把自己也彻底赔进去了。
而脑子里那个不靠谱的系统,此刻正发出断断续续的、带着杂音的提示:
【警告…目标人物好感度…波动异常…无法测算…】
【检测到任务者心率失常…建议保持冷静…】
【系统…需要…再次…校准…滋滋…】
苏晚晚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。
校准个屁。
她现在,只想安静地……认命。
8
行吧,认命。
苏晚晚把那个小猫零钱袋揣进口袋,指尖还能感受到布料底下那点微不足道的、属于凌墨的微凉触感,像个小烙印。她深吸一口气,又缓缓吐出,试图把胸腔里那头活蹦乱跳的小鹿给摁住。
【系统…滋滋…建议任务者采取…安抚策略…目标人物情绪稳定有利于…生存率…滋滋…】
苏晚晚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:“闭嘴吧你,马后炮。”
她现在算是明白了,这系统就是个理论上的巨人,行动上的矮子,外加关键时刻必掉链子的猪队友。靠它?不如靠凌墨那偶尔良心发现的煎蛋技术。
她挪到小沙发边,坐下,假装专注地研究自己睡衣上的褶皱,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往窗边飘。
凌墨依旧站在那里,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漂亮雕塑,只是这尊雕塑会呼吸,会做饭,还会说“你归我了”这种让人心肌梗塞的话。阳光在他发梢跳跃,勾勒出流畅的肩颈线条。
安静,太安静了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声和楼下小孩的嬉闹声。
这种安静让苏晚晚心里发毛。比昨晚他散发王霸之气的时候还让人坐立不安。
“那个……”她清了清嗓子,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,“你……不用去做点……嗯……毁灭世界的前期准备工作什么的吗?”
话一出口她就想给自己一巴掌。这问的是什么蠢问题!
凌墨缓缓转过身,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神却像带着钩子,轻轻刮过她强作镇定的脸。“怎么?”他语调平平,“你很期待?”
“没有!绝对没有!”苏晚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,“我就是……随口一问,体现一下人文关怀!对,关怀!”
凌墨朝她走过来,步调不紧不慢,却带着无形的压力。苏晚晚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,直到后背抵住沙发扶手,无处可退。
他在她面前站定,俯身,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,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影子里。熟悉的、带着冰雪与铁锈气息的冷冽味道再次将她包裹。
“毁灭世界,没什么意思。”他低头,黑眸锁住她,声音低沉,“现在,有更有趣的。”
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,从她因紧张而颤动的睫毛,到微微泛红的耳尖,最后落在她下意识抿紧的唇瓣上。
苏晚晚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被抽干了,心脏在胸腔里擂鼓。
“比如?”她声音发紧,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。
凌墨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,像是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。他靠得更近,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鼻尖。
“比如,”他慢悠悠地开口,每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,“看看我的‘任务者小姐’,什么时候才会承认……”
他故意停顿,欣赏着她连呼吸都屏住的模样。
“……她其实,并不讨厌被我‘归着’。”
轰——!
苏晚晚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,烧得她头晕目眩。
“你、你胡说!”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,却被他圈禁在双臂之间,动弹不得,“谁、谁不讨厌了!我这是迫于无奈!是战略性妥协!是……”
“是什么?”凌墨挑眉,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无伦次地辩解。
苏晚晚卡壳了。是什么?她也不知道是什么!她只知道此刻心跳快得不像话,被他这样圈着、看着,除了羞恼和那么一丢丢残留的害怕,好像……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?
这个认知让她更加慌乱。
“是……是……”她“是”了半天,也没“是”出个所以然来,最后自暴自弃地垂下脑袋,声音闷闷的,“……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。”
看着她这副鸵鸟样,凌墨低低地笑了一声,那笑声不再冰冷,反而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愉悦。他伸手,用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,迫使她看着自己。
“嘴硬。”他评价道,眼神里那点玩味淡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、苏晚晚看不懂的情绪,“不过,没关系。”
他的指腹在她下颌线轻轻摩挲了一下,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力道。
“我可以等。”
苏晚晚怔住了。等他?等什么?等她承认自己不讨厌他?还是等……别的什么?
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,那里面不再有骇人的金芒,只有一片幽深的、仿佛能吸纳一切的黑,此刻正清晰地映照出她茫然又无措的脸。
心尖那块最柔软的地方,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,酸酸麻麻的。
就在这时,一阵突兀的“咕噜”声从她肚子里传了出来。
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
苏晚晚:“!!!”
凌墨动作一顿,眼底闪过一丝错愕,随即那错愕化为了更明显的笑意,连唇角都弯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。
苏晚晚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。太丢人了!这种暧昧(?)紧张(!)的氛围里,她的肚子居然如此不争气!
“看来,”凌墨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,直起身,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,只是眼里的笑意还没散尽,“光是嘴硬不行,肚子倒是很诚实。”
他转身走向厨房,丢下一句:“中午想吃什么?”
苏晚晚捂着还在咕咕叫的肚子,看着他在厨房里翻看她刚买回来的、少得可怜的食材的背影,一种极其荒谬又无比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毁灭世界的大反派,正在她的破旧小厨房里,问她中午想吃什么。
而她,这个肩负着“拯救”任务的倒霉蛋,不仅任务失败,系统半残,还好像……对这位反派大佬,产生了一些超出任务范围的、极其危险的苗头。
【警告…任务者情绪波动剧烈…检测到非理性依赖倾向…滋滋…风险评级提升…】系统还在孜孜不倦地刷着存在感。
苏晚晚默默地把脑海里那个聒噪的机械音屏蔽掉。
去他的任务,去他的系统,去他的风险评级。
她现在,只想先填饱肚子。
至于以后……
她看着凌墨在厨房忙碌的侧影,阳光正好,落在他的肩头。
以后的事,以后再说吧。
反正,好像也……跑不掉了。
9
这认命的日子,一过就是小半个月。
苏晚晚的生活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又好像……没什么本质变化。她依旧每天挤公交上班,对着电脑敲打那些让人头秃的报表,下班后去超市搜寻打折商品。不同的是,家里多了个人,一个会在她加班晚归时亮着灯,会在她对着泡面桶叹气时变出一碗(味道远超泡面厂家的)热汤面,会在她半夜被噩梦惊醒时,无声递上一杯温水的人。
凌墨似乎彻底融入了这个二十平米的小空间,以一种绝对强势又无比自然的姿态。他依旧话不多,但那种初来时伪装出的怯懦和依赖早已消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。他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能力,比如让那盆绿萝长得越发葱郁,比如苏晚晚不小心摔裂屏幕的手机,他指尖拂过,裂纹便悄然弥合。
苏晚晚从最初的震惊,到后来的麻木,再到现在的……习以为常。
甚至,还有点被“养废了”的趋势。
比如现在。
周末午后,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窗户,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苏晚晚盘腿坐在小沙发上,抱着半个西瓜,用勺子挖着最中间那块最甜、没有籽的果肉,吃得心满意足。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,充当背景音。
凌墨坐在旁边的旧椅子上,手里拿着一本……苏晚晚从旧书摊淘来的、封面都快掉了的《家常菜谱108式》,看得眉头微蹙,仿佛在研究什么高深功法。
气氛安宁得近乎慵懒。
苏晚晚挖了一勺红彤彤的瓜瓤,递到凌墨嘴边:“喏,最甜的一块。”
这动作做得极其自然,做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。什么时候开始的?这种投喂行为……好像不知不觉就成了习惯。
凌墨从书页上抬起眼,看了看那勺西瓜,又看了看她。他没有立刻吃,目光在她沾了点西瓜汁的嘴角停顿了一瞬,才微微倾身,张口含住了勺子。
他的嘴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冰凉的金属勺柄。
苏晚晚感觉自己的指尖像是被微弱的电流蜇了一下,嗖地收了回来,耳根有点发热。
凌墨慢条斯理地咽下西瓜,评价道:“尚可。”
苏晚晚:“……” 真是谢谢您老的夸奖了!
她低下头,假装专注地对付剩下的西瓜,心里却在默默吐槽:这人真是……连吃个西瓜都一副帝王临幸的派头。
“那个,”她没话找话,试图驱散那点莫名的暧昧,“书……好看吗?”
凌墨合上书,随手放在一旁,语气平淡:“谬误甚多。”
苏晚晚:“……哦。” 跟一个疑似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怪物讨论现代家常菜谱的科学性,是她冒昧了。
又是一阵沉默。只有电视里嘉宾夸张的笑声和窗外遥远的车流声。
苏晚晚偷偷抬眼看他。他靠在椅背上,闭着眼睛,似乎在假寐。阳光勾勒着他完美的下颌线,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,安静得像个落入凡间的精灵。
前提是忽略他睁开眼时,那眼底深不见底的幽潭和偶尔掠过的、非人的金芒。
“凌墨,”她鬼使神差地开口,声音很轻,“你以前……是什么样的?”
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。这不是揭人伤疤吗?他以前肯定过得很不好,不然怎么会变成“反派”?
凌墨缓缓睁开眼,黑眸里没有她预想中的冰冷或戾气,反而带着一丝……茫然?他沉默了片刻,才低声道:“不记得了。”
“不记得了?”苏晚晚一愣。
“嗯。”他看向窗外,目光有些悠远,“很多事,都模糊了。只记得……很冷,很黑,还有……无止境的厮杀。”
他的声音很平静,像是在陈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。但苏晚晚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。
她想起最初在仓库里见到他时,他那副遍体鳞伤、蜷缩在阴影里的样子。那时只觉得他可怜,需要拯救。现在才隐约触摸到,那可怜背后,可能隐藏着更加残酷和黑暗的过往。
无止境的厮杀……
她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日子。
心里那点因为被他“胁迫”而残存的怨气,忽然就消散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细密密的酸疼。
她放下西瓜,蹭到他旁边的椅子扶手上坐下,犹豫了一下,伸出手,轻轻碰了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背。
他的手指修长,骨节分明,带着惯有的微凉。
凌墨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,垂眸看向她触碰的地方。
“都过去了。”苏晚晚声音软软的,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哄慰,“现在……不是有我在吗?虽然我这里小了点,破了点,但……至少不冷,也不黑,对吧?”
她努力想让气氛轻松一点,说完还朝他扯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。
凌墨抬起眼,定定地看着她。阳光落在他眼底,那深潭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,漾开浅浅的涟漪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反手握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。
他的掌心,第一次,不再是纯粹的微凉,而是带上了一点属于她的温度。
苏晚晚心跳蓦地加速,想抽回手,却被他握得更紧。
“嗯。”他低低地应了一声,目光依旧锁着她,那里面翻涌着苏晚晚看不懂的复杂情绪,有探究,有审视,还有一丝……极淡极淡的,类似于贪恋的温度?“现在,有你在。”
他的拇指,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。
那触感,带着一点点粗糙的薄茧,却异常温柔。
苏晚晚感觉自己的脸又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,连脖子都泛起了粉色。她垂下眼,不敢再与他对视,心跳声大得恐怕连他都听得见。
【警…告…任务者生理指标异常…情感模块读数…滋滋…超标…】系统断断续续的声音像个不合时宜的电灯泡。
苏晚晚在心里怒吼:“闭嘴!再吵就把你卸载了!”
系统:【……滋滋……(安静如鸡)】
凌墨似乎察觉到了她脑海里的小剧场,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。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,只是就这么握着她的手,两人并肩坐在午后的阳光里,听着电视里无聊的喧嚣,感受着彼此手心里传递的、逐渐趋于同步的温度和心跳。
许久,凌墨才松开手,站起身。
“晚上想吃什么?”他走向厨房,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淡然,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温情和握手不曾发生。
苏晚晚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,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触感和温度。她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,小声嘟囔:“……随便。”
心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:好像……这样也不错?
至少,这个“归了他的”现状,暖洋洋的,带着西瓜的甜味和阳光的温度。
至于以后……
她看着凌墨在厨房里翻找食材的背影,偷偷地,弯起了嘴角。
以后,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。
10
这种“暖洋洋”的日子,像浸在蜜糖水里,不知不觉就滑过去了好几天。苏晚晚感觉自己快被养得四肢不勤、五谷不分了。凌墨似乎对“饲养她”这件事上了瘾,变着法子捣鼓吃的,那本被他评为“谬误甚多”的菜谱,居然也被他开发出了几种惊为天人的新菜式。
日子太舒坦,就容易让人忘记危险。直到这天晚上。
苏晚晚洗完澡出来,擦着湿漉漉的头发,看到凌墨站在窗边,背影显得有些僵硬。窗外月色很好,清辉遍洒,但他周身却笼罩着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、极淡的黑色雾气,那雾气仿佛有生命般,缠绕着他,带着一种不祥的躁动。
他放在窗台上的手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苏晚晚心里咯噔一下,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。“凌墨?”她试探着叫了一声。
凌墨没有回头,声音压抑着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:“……别过来。”
苏晚晚脚步顿住,看着他紧绷的背影,那萦绕不去的黑雾让她心里发慌。是旧伤复发?还是……他说的那种“无止境的厮杀”留下的后遗症?
“你怎么了?”她没听他的话,反而往前走了几步,担忧地问,“是不是不舒服?”
就在她靠近的瞬间,凌墨猛地转过身!
苏晚晚倒吸一口凉气。
他的眼睛,不再是平日里深不见底的黑,而是完全变成了那种非人的、冰冷的淡金色,里面翻涌着暴戾、痛苦,还有一丝……挣扎。那周身的黑雾似乎更浓了些,带着一种侵蚀一切的寒意。
“我说了,别过来!”他低吼,声音不像他自己的,带着某种兽类的威胁。
苏晚晚被他眼中的戾气吓得后退了半步,心脏狂跳。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吗?那个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、危险的灭世反派?
恐惧本能地升起,但看着他眼底那抹极力压抑的痛苦,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,苏晚晚咬紧了牙关,没有掉头就跑。
她想起了他蜷缩在仓库角落的样子,想起他小口喝牛奶时乖巧的侧脸,想起他指尖拂过她掌心伤痕时的轻柔,想起阳光里他握着她的手说“现在,有你在”。
她不能丢下他。
“凌墨,”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声音放得很轻,很软,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野兽,“是我,苏晚晚。你看清楚,是我。”
她慢慢抬起手,试探性地,一点点朝他伸过去,目标是他的手。
凌墨死死地盯着她,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攻击性,喉咙里发出低低的、威胁性的呜咽。那黑雾仿佛受到刺激,猛地朝苏晚晚的手腕缠去!
刺骨的冰冷瞬间袭来,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皮肤。
苏晚晚痛得闷哼一声,眼眶瞬间就红了,但她没有缩回手,反而坚定地,一把抓住了他紧握成拳、青筋暴起的手!
“凌墨!”她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,不是因为疼痛,而是因为心疼,“你醒醒!”
在她温热的手掌握住他冰凉的拳头的刹那,凌墨身体剧烈地一震!那双金色的瞳孔里,暴戾和混乱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,剧烈地晃动起来。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,看着她强忍着疼痛却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,眼底的挣扎越来越剧烈。
那缠绕在他周身和她手腕上的黑雾,像是遇到了克星,开始剧烈地翻腾、扭曲,然后一点点,极其不甘心地消散开去。
他眼中的金色也如潮水般褪去,重新变回深不见底的黑。
周身的戾气和寒意瞬间收敛。
他猛地松开紧握的拳,反手抓住她的手腕,拉到眼前。白皙的手腕上,一圈明显的、像是被冻伤般的青紫色痕迹,触目惊心。
凌墨的瞳孔骤然收缩,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……慌乱和懊悔的情绪。
“疼吗?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带着未散尽的余悸。
苏晚晚看着他眼底的心疼和自责,那点疼痛好像瞬间就不算什么了。她摇了摇头,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,砸在他手背上。
“不疼。”她吸了吸鼻子,带着浓重的鼻音,“你……你刚才吓死我了……”
凌墨看着她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样子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,又酸又疼。他伸出另一只手,有些笨拙地、用指腹去擦她的眼泪,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。
“别哭。”他低声说,语气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无措和……温柔?
他不说还好,一说苏晚晚更觉得委屈和后怕,眼泪掉得更凶了。
凌墨沉默地看着她,忽然伸手,将她轻轻地、却不容拒绝地揽进了怀里。
苏晚晚身体一僵,脸颊瞬间贴上了他微凉的胸膛,隔着薄薄的衣料,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坚实肌理下传来的、有些急促的心跳声。
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和后背,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,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。
这是一个充满保护欲和占有欲的姿势。
苏晚晚愣住了,连哭都忘了。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那股独特的、冰雪混着铁锈的冷冽气息,此刻却奇异地让她感到安心。
“以后……”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,“不会了。”
不会什么?不会再失控?不会再吓到她?
苏晚晚没有问。她只是顺从地靠在他怀里,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(虽然依旧偏凉,但不再冰冷),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心跳,自己那颗狂跳的心也慢慢落回了实处。
她悄悄伸出手,环住了他的腰,把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,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这个带着依赖意味的小动作,让凌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,随即,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。
两人就这么在月色下静静相拥,谁也没有再说话。窗外的喧嚣仿佛被隔绝,世界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。
过了许久,凌墨才微微松开她,低头看着她。
苏晚晚眼睛还红红的,像只小兔子,脸颊也因为刚才的哭泣和拥抱泛着粉色,看起来可怜又可爱。
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,最后定格在她微微张开的、还带着湿润泪痕的唇瓣上。那双深黑的眸子里,暗流涌动。
苏晚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,脸颊更红了,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视线。
他却伸手,轻轻捧住了她的脸,拇指指腹温柔地抚过她的下唇,擦掉那点湿意。
他的指尖带着微凉,触碰却滚烫。
苏晚晚浑身一颤,呼吸都停滞了。
凌墨缓缓低下头,温热的呼吸越来越近,交织在一起。
就在他的唇即将碰触到她的前一秒,苏晚晚像是突然惊醒,猛地闭上了眼睛,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剧烈颤抖着。
预想中的亲吻并没有落下。
她只感觉到一个轻柔如羽毛的触感,落在了她的额头上。
带着无比的珍视,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。
苏晚晚愕然地睁开眼,对上凌墨近在咫尺的黑眸。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暴戾和挣扎,也没有了令人心慌的侵略性,只有一片深沉的、仿佛能将人溺毙的温柔海。
“吓到了?”他低声问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苏晚晚看着他,心脏软得一塌糊涂。她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,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,只是红着脸,小声嘟囔:“……你、你下次轻点……”
这话歧义太大,说完她自己先愣住了,随即整张脸爆红,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。
凌墨显然也听懂了,他低低地笑了一声,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。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,这次的动作更加轻柔,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小心翼翼。
“好。”他应允,声音里含着清晰的笑意,“下次轻点。”
苏晚晚把滚烫的脸埋在他怀里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,感觉自己像泡在温泉水里,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,甜得冒泡。
亲亲抱抱……好像,感觉还不赖?
至于那个未落下的吻……
她偷偷弯起嘴角,在心里哼了一声。
下次,下次一定不能让他这么轻易过关!
11
这“下次”来得比苏晚晚预想中要快,也……更让她措手不及。
自那晚额头一吻后,两人之间那层若有似无的窗户纸似乎被捅破了一个小口,暧昧的气息无声地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流淌、发酵。凌墨依旧话不多,但那双深邃的黑眸落在她身上的时间明显变长了,里面翻涌的情绪也不再加以掩饰,是滚烫的、带着占有欲的炙热。
苏晚晚表面上强装镇定,该吃吃该喝喝,该使唤他洗碗绝不含糊,内心却像个烧开的水壶,咕嘟咕嘟冒着泡,七上八下。每次不经意的肢体接触,他递东西时指尖的轻碰,他靠近时身上那股独特的冷冽气息,都能让她心跳漏掉好几拍。
这天下班回来,天色已晚。苏晚晚累得够呛,踢掉高跟鞋,把自己摔进小沙发里,有气无力地哼哼:“凌墨,我快饿扁了……”
凌墨从厨房走出来,手里端着一杯温水,递给她。他刚洗过澡,黑发还有些潮湿,随意地耷拉着额前,穿着简单的灰色居家服,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峻,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和……性感。
苏晚晚接过水杯,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,像被烫到一样飞快缩回,低头猛灌水,掩饰自己又开始发烫的脸颊。
“饭马上好。”凌墨在她身边坐下,沙发因为他的重量微微下陷。
距离很近,近到苏晚晚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味道,混合着他本身那股独特的冷香。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出的、比她略高的体温。
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起来。
苏晚晚捧着水杯,坐得笔直,眼神乱飘,就是不敢看他。
“今天很累?”凌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低沉磁性,像带着小钩子。
“还、还好。”苏晚晚结结巴巴。
忽然,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托住了她的下巴,迫使她转过头,对上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。
灯光下,他的眼睛像蕴藏着星辰大海,又像幽深的漩涡,几乎要将她的魂魄吸进去。
“躲什么?”他低声问,指腹在她下颌线轻轻摩挲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。
苏晚晚心跳如擂鼓,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。“没、没躲……”
“上次说的,”凌墨靠得更近,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,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,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,“下次轻点。”
苏晚晚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。他、他是指……吻吗?
看着她瞪圆了眼睛、一副受惊小兔子的模样,凌墨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,但更多的,是翻涌的、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渴望。
他没有再给她退缩的机会,低头,准确地攫取了她微张的唇。
不同于上次额头上那个轻柔如羽的触碰,这是一个真正的、带着灼热温度和不容拒绝力道的吻。
起初是试探性的、轻柔的厮磨,像蝴蝶翅膀拂过花瓣。但很快,那轻柔便被更深的渴望取代。他的舌技巧性地撬开她的齿关,长驱直入,带着一种霸道的、仿佛要掠夺她所有呼吸和理智的气势,纠缠,吮吸。
“唔……”苏晚晚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,手下意识地抵住了他的胸膛,想要推开,但那触手的坚实和滚烫,却让她浑身发软,使不上半点力气。
他的气息彻底将她包裹,那熟悉的冰雪与铁锈的冷冽,此刻却化作了燎原的烈火,烧得她理智全无,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过于炽烈和深入的吻。
凌墨的手臂环上她的腰,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,两人身体紧密相贴,严丝合缝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剧烈的心跳,以及……某处不容忽视的变化。
苏晚晚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,身体深处涌起一阵陌生的、让她心悸的酥麻感,像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。她原本抵在他胸膛的手,不知不觉间改为攥紧了他的衣襟,生涩而笨拙地开始回应。
她的回应像是一点星火,瞬间点燃了凌墨压抑已久的全部渴望。他的吻变得更加深入,更加急切,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索取,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,融入骨血。
空气变得滚烫,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喘息和唇齿交缠的暧昧声响。
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苏晚晚感觉自己快要缺氧窒息的时候,凌墨才依依不舍地稍稍退开,额头抵着她的,两人鼻尖相触,呼吸交融,都带着未平息的紊乱。
苏晚晚眼神迷离,双唇被吻得红肿水润,泛着诱人的光泽,脸颊绯红,像熟透的蜜桃。她微微喘息着,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,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此刻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欲念,几乎要将她灼伤。
“晚晚……”他低声唤她的名字,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,带着一种极致的性感。
这一声,让苏晚晚的心尖狠狠一颤。
他没有再问,只是用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,带着询问,带着期待,也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珍重。
苏晚晚读懂了。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,脸颊烫得能煎鸡蛋。害羞、紧张、还有一丝对未知的恐惧……但更多的,是一种水到渠成的、想要与他更加亲近的渴望。
她看着他,看着他眼底映出的、那个意乱情迷的自己,然后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轻轻地,闭上了眼睛。
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抖着,无声地诉说着她的应允和……邀请。
这个无声的回应,彻底击溃了凌墨最后一丝理智。
他深吸一口气,再次低头,吻上她的唇,这一次,不再是狂风暴雨般的掠夺,而是带着一种极致的温柔和缠绵。
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,步伐稳健地走向那张小小的单人床。
身体陷入柔软的床铺,苏晚晚紧张得身体微微发抖。凌墨俯身而下,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,他的吻细密地落下,从额头,到眼睛,到鼻尖,再到红肿的唇瓣,然后一路向下,流连在她纤细的脖颈,精致的锁骨……
每一处被他吻过的地方,都像是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。
衣衫不知何时被褪去,微凉的空气接触到皮肤,引起一阵战栗,但很快就被他滚烫的体温所覆盖。
他的手掌带着薄茧,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游走,带着一种探索的、珍视的力道,点燃一处处陌生的火焰。苏晚晚感觉自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漂泊的小船,只能紧紧攀附着他,随着他的节奏沉浮。
“凌墨……”她无意识地唤着他的名字,声音娇软破碎,带着哭腔。
“我在。”他回应,声音低沉而坚定,吻去她眼角的生理性泪水。
当最后一丝阻碍被除去,紧密结合的瞬间,两人都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。细微的疼痛很快被汹涌而来的、陌生而极致的愉悦所淹没。
夜还很长。
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落进来,见证着这一室的旖旎与缠绵。细碎的呜咽,压抑的低喘,交织成最动人的乐章。
苏晚晚在情潮的巅峰模糊地想,什么任务,什么系统,什么反派……都见鬼去吧。
此刻,她只是他的晚晚。
而他,是她的凌墨。
这就够了。
12
晨光熹微,透过不算洁净的玻璃窗,温柔地洒满一室。
苏晚晚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踏实感中醒来的。身体有些微妙的酸软,提醒着昨夜发生的、羞于回想却又甜蜜无比的疯狂。她动了动,发现自己被一条结实的手臂紧紧圈在怀里,后背紧贴着身后人温热的胸膛,严丝合缝,仿佛生来就该如此契合。
凌墨的呼吸均匀地拂过她的后颈,带来细微的痒意。
她悄悄转过身,面对着他。他还在沉睡,平日里那双深邃迫人的黑眸紧闭着,长睫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,脸部冷硬的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。此刻的他,收敛了所有的戾气、掌控欲和那偶尔掠过的非人金芒,安静得像个不设防的少年。
苏晚晚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。她伸出手指,极轻极轻地,描摹过他挺拔的眉骨,高直的鼻梁,最后停留在那线条优美的薄唇上。就是这里,昨夜对她说了那样动情的话,给了她那样炽热的吻……
指尖下的唇瓣忽然动了动,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。
苏晚晚像被烫到一样想缩回手,却被他更快地握住手腕。
凌墨缓缓睁开眼,那双黑眸里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蒙,清明而深邃,清晰地映出她偷窥被抓包后羞赧通红的脸。
“早。”他开口,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,性感得让人腿软。
“早、早啊……”苏晚晚眼神飘忽,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。
凌墨低低笑了一声,不仅没放开她的手,反而就着这个姿势,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按紧了些,低头,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、带着无比珍视意味的吻。
“还疼吗?”他低声问,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。
苏晚晚的脸更红了,把脸埋在他颈窝里,摇了摇头,声音闷闷的:“……还好。”
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,听着彼此的心跳,感受着阳光在眼皮上跳跃的暖意,谁也不想打破这温馨的静谧。
过了好一会儿,苏晚晚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抬起头,看着他,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希冀:“凌墨,我们这算是……”
“算什么?”凌墨挑眉,好整以暇地看着她,明知故问。
苏晚晚嗔怪地瞪了他一眼,鼓起勇气:“算是在一起了吗?”
凌墨看着她这副又害羞又非要问个明白的可爱模样,眼底的笑意加深。他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反问道:“你说呢?”他抬起两人交握的手,指腹在她无名指的指根处轻轻摩挲着,仿佛那里应该戴上点什么,“我的人,我的心,我的一切,昨夜不都……给你了?”
这直白而滚烫的情话,让苏晚晚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根,心里却像炸开了漫天烟花,绚烂无比。
“谁、谁要你的一切了……”她嘴硬地小声反驳,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。
凌墨也不戳穿她,只是含笑看着她,眼神温柔得能将人溺毙。
【滴!检测到世界核心能量稳定…异常波动已平息…滋滋…“拯救反派”任务…判定…完成?】
脑子里,那个沉寂了许久的系统,突然像是信号不良的收音机,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,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。
苏晚晚一愣,下意识地在心里回问:【完成了?】
【数据混乱…重新校准…目标人物凌墨,黑化值…归零?能量层级…稳定?对世界威胁度…极低?任务完成度…100%?奖励结算中…错误…错误…无法连接主系统…】
系统似乎彻底陷入了混乱,发出一连串杂音后,再次悄无声息了,仿佛刚才的提示只是苏晚晚的幻觉。
凌墨似乎察觉到了她瞬间的走神,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:“怎么了?”
苏晚晚抬起头,看着眼前这个眉眼温柔、将自己紧紧拥在怀里的男人,哪里还有半点“灭世反派”的影子?她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也许,从一开始,所谓的“拯救”,就不是她单方面的付出和引导。而是两颗孤独冰冷的心,在命运的阴差阳错下相互靠近,相互取暖,最终融化了彼此坚冰的过程。
是他,用他的方式,“拯救”了在这个陌生世界里茫然无措的她。
也是她,阴差阳错地,成为了他黑暗世界里,唯一的那束光。
她笑了起来,眼角微微湿润,用力回握住他的手,摇了摇头:“没什么。”她凑上前,主动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轻的、带着释然和幸福的吻,“系统说,任务完成了。”
凌墨眸光微动,了然于心。他低头,加深了这个吻,缠绵悱恻。
许久,他才松开她,额头相抵,低声问:“然后呢?任务完成,我的任务者小姐,是不是该离开了?”
他的语气看似随意,但圈住她腰身的手臂,却不着痕迹地收紧了些。
苏晚晚看着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紧张,心里又甜又暖。她故意歪着头,做思考状:“嗯……理论上来说,是的。”
感觉到腰间的手臂瞬间绷紧,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,双手环住他的脖子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:“可是,我舍不得我家厨子,舍不得我家免费保镖,更舍不得……我家夫君。”
“夫君”两个字,她叫得又轻又软,带着无限的眷恋和亲昵。
凌墨的身体明显僵住,黑眸骤然深邃,里面翻涌着惊人的亮光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感。他猛地将她压回床上,鼻尖蹭着她的鼻尖,声音沙哑而危险:“再叫一遍。”
苏晚晚红着脸,却不再躲闪,勇敢地迎上他炙热的目光,清晰地、一字一句地:
“夫君。”
这一声,如同最终的咒语,彻底锁定了两颗心的归宿。
阳光正好,岁月绵长。
后来的后来,那间二十平米的小出租屋依旧还在,成了他们偶尔回去怀旧的“故居”。凌墨的身份依旧成谜,但他不再提过去的黑暗与厮杀,苏晚晚也不再问。他运用那些超凡的能力,在这个平凡的世界里,为她构筑了一个温暖安稳的家。
他们一起逛超市,为晚上吃火锅还是炒菜“争论”;他们一起在周末赖床,为谁去拿外卖猜拳;他们会在某个普通的夜晚相拥着看电影,然后在片尾曲中接一个温柔的吻。
苏晚晚脑海里的系统,最终在一次剧烈的“滋滋”声后彻底沉寂,再也没有响起。或许是被“消化”了,或许是能量耗尽,或许……是觉得实在没有插手的必要,自动解绑了。
谁在乎呢?
苏晚晚只知道,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,她靠在凌墨的怀里,在自家阳光房的躺椅上昏昏欲睡时,听见他在她耳边,用那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,缓缓说道:
“晚晚,遇见你,是我无尽生命里,唯一的救赎。”
她迷迷糊糊地“嗯”了一声,往他怀里钻了钻,嘴角带着满足而安心的笑意。
所谓完美结局,并非波澜壮阔的史诗,也并非拯救世界的伟业。
不过是,在平凡的人间烟火里,我找到了你,你拥有了我。
从此,风有了归宿,舟有了港湾。
而我们,有了彼此。
(全文完)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8:34:4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