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工厂做了十五年,把青春都搭了进去。
一次方便回来晚了几分钟,老板劈头盖脸一句:“没有你地球照样转!”
我一声不吭地收拾了东西,头也不回。
然而三十天后,厂里价值百万的进口设备成了摆设。
生产线全面停滞,订单损失惨重。
老板哭着打电话给我,求我回去救场,
我该不该接?
01
清晨五点半,天还没亮透,机床厂里已经响起了刺耳的轰鸣。
我叫陈默,今年四十岁。
从二十五岁进厂,我在这里待了整整十五年。
手上常年洗不掉的油污,眉宇间刻着无法抹平的疲惫,这就是十五年青春留给我的全部印记。
我熟练地穿过烟尘弥漫的车间,走向最里头那台德国进口的高精度数控机床。
它是全厂的“宝贝”,也是我的“专属坐骑”。
整个厂,上到技术总监,下到新来的学徒,只有我一个人能让它乖乖听话,吐出精度达到微米级的零件。
机器的轰鸣是我最熟悉的交响乐,我戴上老旧的眼镜,双手抚上冰冷的操控台,整个世界都安静了。
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,每一个指令都精准无误。
十五年来,这台机器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,它的每一次轻微的震颤,都逃不过我的感知。
上午十点,连续工作了四个多小时,一阵突如其来的尿意让我不得不暂时离开岗位。
厕所在车间另一头,老旧的管道散发着一股常年不散的异味。
我匆匆解决,洗了把脸,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冰冷刺骨,让我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。
等我回到机床边时,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我身后炸响。
“陈默,你这岗离得够久的啊,是掉厕所里了吗?”
是老板,刘志远。
他双手背在身后,挺着他那因为常年应酬而鼓起的啤酒肚,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。
全车间的噪音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,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射了过来,带着同情、幸灾乐祸,或者纯粹的看热闹。
我没做声,只是默默地准备继续工作。
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。
刘志远提高了音量,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我的脸上。
“怎么不说话?哑巴了?你看看现在几点了?就你特殊,全车间的人都在干活,就你跑去摸鱼!”
“一个厕所你要上十分钟?你是镶了金边还是嵌了钻?”
刻薄的话语像一把毒刀子,狠狠扎进我的心里。
我感到脸颊在发烫,血液直往头顶冲。
我抬起头,迎上他轻蔑的眼神,嘴唇动了动,想解释一句。
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。
他指着我的鼻子,当着所有人的面,吼出了那句让我毕生难忘的话。
“陈默,你别给我摆脸色!你以为你是谁?厂里离了你不行?”
“我告诉你,别太把自己当回事!没有你,地球照样转!”
地球照样转。
轰的一声,我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。
十五年来,我为工厂加班加点,熬了多少个通宵,解决了多少次技术难题,连三十岁那年父亲重病,我也只请了两天假就匆匆赶回。
我把最好的十五年,像一颗螺丝钉一样,拧死在了这个工厂里。
我以为我的汗水和付出,就算换不来功劳,也总该有点苦劳。
可到头来,在他眼里,我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替换的零件,连上厕所的几分钟自由,都是一种奢侈的恩赐。
所有的委屈,所有的不甘,所有的愤怒,在这一瞬间冲破了我多年来用隐忍筑起的所有防线。
胸口像被一记重锤猛砸,十五年的血汗和尊-严,被这句话碾得粉碎。
我突然就平静了。
一种心如死灰的平静。
我没有争辩,没有怒吼,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波澜。
在刘志远和所有同事震惊的注视下,我默默地摘下了胸前那块磨花了边的工牌。
“哐当”一声,我把它放进了工具箱。
刘志远还在叫嚣:“怎么?想辞职威胁我?我告诉你陈默,你不干就滚蛋!有的是人想干!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!”
我充耳不闻,拿起角落里那个用了十年的搪瓷饭盒,还有那个瓶身已经凹陷的水杯。
这是我在这里的全部家当。
我转身,头也不回地走向车间大门。
身后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我的背上。
我能听到同事们的窃窃私语,能想象到刘志远脸上那副“看你能狂到几时”的冷笑。
走到门口,那里有一个半人高的垃圾桶。
我没有回头,用尽全身的力气,将那枚陪伴了我十五年的工作证,狠狠地抛了出去。
“铛啷!”
金属碰撞塑料的清脆声响,在巨大的车间里回荡,异常清晰。
那声音,宣告着我和这个工厂十五年关系的彻底断裂。
我听到刘志远愣了一下,随即发出一声冷笑。
“哼,没了他,我看这厂子还真能转出朵花来!”
我没有再停留,一步一步,走出了那个吞噬了我十五年青春的工厂大门。
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,我眯了眯眼,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。
02
我租的房子在城中村,一间十平米的小屋,阴暗潮湿,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,露出里面灰败的水泥。
屋里空荡荡的,只有一张床,一张桌子,比我的心还要空。
我把自己扔在床上,盯着发黄的天花板,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刘志远那句话。
“没有你,地球照样转。”
是啊,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。
可我这颗围绕着工厂转了十五年的卫星,一旦脱离轨道,又能飘向何方?
我打开手机,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招聘信息看得我眼花缭乱。
销售、保安、外卖员……
那些要求“35岁以下”、“本科及以上学历”的岗位,像一道道无形的门槛,将我这个四十岁、初中学历的技术工,死死地挡在了门外。
我的技术,在这里似乎一文不值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李姐打来的电话。
李姐叫王翠莲,五十岁,和我同期进厂,是车间里为数不多真心待我好的人。
“默啊,你真走了?你别犯傻啊!刘扒皮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,狗嘴里吐不出象牙!你忍忍就过去了,犯不着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啊!”电话那头,李姐的声音满是焦急。
我扯了扯嘴角,发出一声苦笑。
“李姐,我忍了十五年了,不想再忍了。”
“可你走了,你吃什么?喝什么?你这个年纪,又没个家,出去能干啥啊?”李姐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我心里一酸,却还是硬着心肠说:“总有活路的,姐,你放心吧。”
挂了电话,我将脸埋进枕头里,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惧将我紧紧包裹。
与此同时,在工厂的豪华办公室里,刘志远正翘着二郎腿,悠闲地品着上好的龙井。
他对面的财务经理谄媚地笑着:“刘总英明!像陈默那种老油条,就得敲打敲打!不然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。”
刘志远得意地哼了一声,呷了口茶。
“你看,没了他,工厂不照样开工?正好,我还省了一笔不菲的工资!这种人就是欠收拾,以为有点技术就拿乔,我最看不惯这种人!”
车间里,新来的年轻人小张,正手忙脚乱地操作着那台进口设备。
他按照说明书一步步设定参数,可机器就是不听使唤,时不时发出一阵刺耳的磨损声,加工出来的零件废品率高达百分之七十。
车间主任急得满头大汗,却又不敢去触刘志远的霉头,只能在一旁干着急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,在网上投简历,去人才市场转悠。
结果无一例外,都是石沉大海。
现实的耳光,一记比一记响亮。
我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,每天只敢吃最便宜的泡面。
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躺在床上,听着隔壁夫妻的争吵声,孩子的哭闹声,内心开始滋生出动摇和自我怀疑。
我是不是真的太冲动了?
为了那一句无关痛痒的话,就砸了自己的饭碗,值得吗?
我看着窗外都市的霓虹,感到自己像一个被社会淘汰的、生了锈的零件,孤独而无用。
一个周末的下午,李姐拎着一大袋水果和熟食,找到了我这间破旧的出租屋。
看到我憔悴的样子和屋里的泡面桶,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。
“默啊,你这是何苦呢?”她把东西放在桌上,一边帮我收拾屋子,一边絮絮叨叨地骂,“刘志远那个王八蛋,就是没人性!他最近又招了个大学生,说是高材生,结果呢?那台宝贝疙瘩都快被他折腾废了!”
“我听说,他为了省钱,把原来答应给你的年终奖金都给扣了,说是你自动离职,一分钱都没有!”
听到这里,我心里最后一丝动摇也烟消云散了。
那不是我的年终奖,那是我用无数个通宵换来的血汗钱!
刘志远,你做得真绝!
送走李姐,我独自在黑夜里坐了很久。
刘志远那句“没有你地球照样转”,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。
我猛地握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。
我不会就这么认输。
总有一天,我会让你知道,有些螺丝钉,拧下来容易,再想安回去,就没那么简单了!
几天后,刘志远在工厂高层会议上,意气风发地宣布,工厂接到了一个来自欧洲的大订单,是厂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。
他把这归功于自己管理有方,清除了“害群之马”,给工厂带来了好运。
所有人都向他道贺,办公室里一片欢声笑语。
没有人记得,那个曾经能让废品率降到百分之一以下的陈默。
也没有人知道,一场巨大的噩梦,正在悄然降临。
03
大订单像一剂强心针,整个工厂都陷入了一种疯狂的亢奋状态。
生产线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,机器超负荷工作,发出疲惫的呻吟。
刘志远给全厂画下了一张巨大的饼,承诺只要按时完成订单,年底人人都有大红包。
工人们像上了发条,拼命地赶工。
就在我离职的第三周周末,一个闷热的午后,噩梦降临了。
车间里,那台价值百万的德国进口设备,在连续运转了七十二小时后,突然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异响。
紧接着,操控屏幕猛地一黑,一股刺鼻的焦糊味迅速弥漫开来。
机器彻底停摆了。
操作机器的小张吓得脸色惨白,呆立在原地。
车间主任连滚带爬地跑过来,看到瘫痪的机器,双腿一软,差点没跪在地上。
“完了……完了……”他嘴里喃喃自语,声音都在发抖。
消息传到刘志远的办公室,他当场就把手里的紫砂茶杯摔了个粉碎。
“怎么回事!怎么会突然坏了!不是让你们好好保养吗!”他对着电话那头的车间主任疯狂咆哮。
刘志远脸色铁青,立刻联系了德国的售后维修。
得到的答复却像一盆冰水,从头浇到脚。
“对不起,刘先生,我们最近的维修工程师日程已经排满,最快的亚洲区专家也要在一个月后才能过去。”
一个月?
这笔订单的交货期只有二十天!
逾期一天,违约金就是个天文数字!
刘志远急疯了,他把厂里所有号称“技术骨干”的人都叫了过来,围着那台机器团团转。
这群人平时在国产设备上耍耍威风还行,面对这台构造精密、系统复杂的进口“大家伙”,全都成了睁眼瞎。
他们壮着胆子,拆开了设备的外壳。
里面密密麻麻的线路和精密的零件,让他们瞬间傻了眼,根本无从下手。
有人不死心,凭着感觉动了几个零件,结果只听到“啪”的一声轻响,一小股蓝色的电火花冒出,把旁边的一个控制芯片给烧了。
这下,问题更严重了。
生产线全面停滞。
需要这台机器加工的核心零件无法产出,后面的工序全部卡住。
仓库里,堆积如山的半成品像一座座小山,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无能。
客户的催单电话一个接一个,语气也从最开始的询问,变成了严厉的质问。
刘志远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,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。
他砸了电话,踢翻了椅子,对着手下的人破口大骂,却无济于事。
不过短短几天,他像老了十岁,头发都白了一圈。
晚上,李姐偷偷给我打来了电话。
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充满了焦急和隐秘的快意。
“默哥!厂里出大事了!那台德国机器……彻底趴窝了!”
“刘扒皮找了好多人,都修不好,还越修越坏!现在全厂都停工了,听说要赔一大笔钱!”
“默哥,他们都说,那台设备,除了你,谁也弄不好!”
我静静地听着李姐的描述,没有说话。
眼前,清晰地浮现出刘志远那张趾高气扬的嘴脸,耳边,又响起了那句“没有你地球照样转”。
一股冰冷而又畅快的报复感,像电流一样,瞬间传遍我的四肢百骸。
原来,这就是幸灾乐祸的感觉。
真爽。
刘志远坐在漆黑的办公室里,烟一根接一根地抽,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。
他看着财务刚刚送来的订单损失预估报告,上面的每一个数字,都像一把刀,狠狠地剜着他的心。
绝望中,他的脑海里,突然鬼使神差地浮现出我那张平静而倔强的脸。
那个被他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的男人。
那个他说“离了谁地球都照转”的陈默。
巨大的悔恨,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他终于意识到,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愚蠢、多么致命的错误。
04
银行的催债电话、供应商的断供威胁、客户的最后通牒……一根根稻草,压得刘志远喘不过气来。
工厂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。
他彻夜未眠,双眼布满血丝,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。
在尊严和金钱面前,他挣扎了一整夜。
最终,对破产的恐惧,战胜了那点可怜的骄傲。
第二天一早,他亲自开着他那辆引以为傲的奔驰,找到了我那个破败不堪的城中村。
他将车停在狭窄的巷子口,引来了不少邻居的围观。
我正好提着一袋刚买的馒头从外面回来。
他看见我,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,连忙从车上冲了下来。
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日里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、卑微的笑容。
“陈……陈师傅……”他搓着手,声音干涩。
我脚步没停,没看他一眼,径直从他身边走过。
他愣了一下,连忙追了上来,拦在我面前。
“陈默!陈默!你听我说!”
我停下脚步,冷冷地看着他。
他被我的眼神看得一个哆嗦,接下来的举动,震惊了巷子里所有围观的人。
他“扑通”一声,双膝跪地。
一个身家千万的大老板,就这样,在我这个刚刚失业的穷光蛋面前,跪下了。
他一把拉住我的裤腿,眼泪和鼻涕瞬间糊了一脸。
“陈默,我错了!我真的错了!是我有眼不识泰山!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!求求你,看在我们共事十五年的份上,回去救救厂子吧!”
我低头看着他。
看着他那张曾经对我颐指气使、如今却卑微如尘的脸,内心五味杂陈。
有震惊,有鄙夷,但更多的是一种极致的、病态的爽快。
原来,把一个曾经将你踩在脚下的人,反过来踩在脚下,是这种感觉。
巷子里的邻居们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。
“这不是那个开大奔的老板吗?怎么跪下了?”
“跪着的这个,不是前几天还在找工作的陈默吗?”
刘志远似乎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目光,他现在只想抓住我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他颤抖着从随身的公文包里,掏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,高高地举过头顶。
“陈默!只要你肯回来!我给你股份!10%!不!20%!我给你20%的股份!你就是厂里的股东!以后你说了算!”
股权协议。
20%的股份。
我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那份文件。
以我们厂的规模,20%的股份,意味着几百万的资产。
那是一笔足以彻底改变我一生的巨款。
不得不说,刘志远为了保住工厂,是下了血本的。
他见我没有反应,更加急切地哭嚎起来。
“陈默,那笔欧洲订单要是黄了,厂子就真的破产了!几百号工人都要失业!我一家老小也要去喝西北风!我求求你了!你就当可怜可怜我,可怜可怜厂里那几百号兄弟!”
他开始打感情牌,把个人家庭的压力、几百号工人的生计,全都搬了出来。
听起来,那么大义凛然。
可我心里只有冷笑。
早干嘛去了?
你当众羞辱我,把我像狗一样赶走的时候,怎么没想过我一家老小也要喝西北风?
哦,对了,我无父无母,孤身一人,没有“一家老小”可以让他拿来要挟。
复仇的火焰在我胸中熊熊燃烧,同时,对那笔巨额财富的渴望,也像一只无形的手,撩拨着我的心弦。
那是一场尊严与金钱的终极对决。
我沉默了很久,久到刘志远以为自己彻底没希望了,脸上只剩下绝望。
就在他快要瘫软在地的时候,我终于动了。
我冷冷地甩开他抓住我裤腿的手,转身,打开了我那扇破旧的木门。
在他充满期盼的目光中,我只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话。
“给我点时间。”
“砰”的一声,门被我重重关上,将他所有的哀求和希望,都隔绝在了门外。
05
我靠在门后,还能听到门外传来刘志远断断续续的哀求声。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十五年的隐忍和压抑,让我的心脏比一般人要坚硬得多。
我没有立刻被那20%的股份冲昏头脑。
我知道,现在,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我的手里。
我越是冷静,他就会越是疯狂。
我不再像前几天那样焦虑地刷新招聘网站,而是坐到桌前,打开了那台老旧的二手电脑。
我开始搜索“技术入股”、“股权协议注意事项”、“公司法”……
我要的,不仅仅是钱。
我要的是,把我那被碾碎的尊严,一片一片,亲手捡回来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过得异常平静。
每天买菜,做饭,看书,研究法律条款。
刘志远的电话,一天几十个地打进来,我一个都没接。
他发的短信,从最开始的恳求,到后来的许诺,再到最后的哀嚎,我只是看一眼,然后删除。
李姐几乎每天都给我打一个电话,实时向我“汇报”厂里的情况。
“默啊,刘扒皮今天又在办公室发疯了,听说把新买的液晶电视都给砸了!”
“我听说,欧洲那边的客户下了最后通牒,再有三天不恢复生产,就要启动诉讼程序了!”
“今天刘扒皮急得血压飙升,直接送医院去了……不过好像没什么大事,下午又回来了。”
我听着李姐幸灾乐祸的语气,心里一片平静。
刘志远开始派人到我出租屋楼下蹲守,一天二十四小时,换着班来。
我视若无睹,每天照常出门买菜,从他们身边走过,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。
我就是要让他陷入更深的绝望,一点一点地击溃他的心理防线。
我要让他明白,他当初那个轻蔑的决定,需要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。
通过李姐的描述,和我在网上查到的关于那台设备常见故障的资料,我心里已经有了七八成的修复方案。
但我按兵不动。
我像一个耐心的猎人,在等待猎物耗尽所有力气,彻底放弃挣扎的那一刻。
一周后,刘志远再次出现在了我的出租屋门口。
这次,他没有跪下,只是憔悴地站在那里,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。
他的语气,比上一次更加卑微。
“陈默,陈师傅……只要你回来,我让你当副总,主管全厂的技术!薪水你开!股份……股份我们还可以再商量!”
我依旧不为所动,只是冷冷地看着他,一字一句地说道:
“刘总,我需要一个能给我尊严,给我未来,而不是只把我当工具的地方。”
“你当初说,没有我,地球照样转。”
“现在,我想看看,你的地球,到底是怎么转的。”
我的话,像一把钝刀,再次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心脏。
刘志远的脸色瞬间煞白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终于明白,他曾经那些自以为是的、刻薄的言行,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,也给他自己挖了一个多大的坑。
他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,彻底熄灭了。
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,背影佝偻,像一只斗败的公鸡。
我看着他踉踉跄跄离去的背影,眼神复杂。
既有复仇的快感,也有对过去那十五年岁月的唏嘘。
时机,差不多到了。
06
第二天,我主动给刘志远打了个电话。
电话几乎是秒接。
“陈……陈师傅!”他的声音激动得发抖。
“明天上午十点,市中心的星巴克,我们谈谈。”我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。
“好好好!我一定到!一定到!”
挂了电话,我深吸一口气。
谈判桌上的战争,即将开始。
第二天,我特意换上了唯一一套还算体面的休闲装,提前十分钟到达了约定的咖啡馆。
刘志远比我到得更早,他局促地坐在靠窗的位置,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动。
看到我,他立刻站了起来,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。
我没理会他的殷勤,直接在他对面坐下,开门见山。
“刘总,我的条件很简单。”
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,推到他面前。
“第一,我要工厂30%的干股,技术入股,并且要在工商局正式备案,写入公司章程。”
刘志远看到“30%”这个数字,脸色瞬间大变。
他的肉,在痛。
“陈师傅,这……这30%是不是太多了点?我……”
我打断了他。
“多吗?没有我,你的工厂值多少钱?一堆废铁,外加一屁股还不完的债。我这是在救你的命,30%,不多。”
我的语气冰冷而强硬,不容置喙。
刘志远咬了咬牙,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。
他知道,我说的都是事实。
“好……好,30%就30%……”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。
我继续说道:“第二,成立独立的技术部,由我全权负责。技术部的人员任免、设备采购、维修预算,我有一票否决权。你,以及任何其他股东,不得干涉。”
这等于直接从他手里夺走了工厂最核心的权力。
刘志远的心在滴血,但他看着我冷峻的眼神,只能点头。
“第三,重新评估我的技术价值。除了股权分红,我每年还要享受额外的技术分红,占工厂年利润的5%。”
这又是一刀。
刘志远几乎要晕厥过去,但面对那笔即将到期的巨额违约金,他别无选择。
“没……没问题。”
我看着他快要崩溃的样子,抛出了最后一个,也是最致命的条件。
“第四,也是最重要的一条。”
我身体微微前倾,盯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说道:
“我要你,在下周一的全厂员工大会上,当着所有人的面,为之前羞辱我的事情,向我,公开道歉。”
“并且,要承认你过去的管理错误,为我正名。”
这句话,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,狠狠地扇在了刘志远的脸上。
让他当众道歉?承认错误?
这是对他尊严最彻底的践踏!
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身体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。
“陈默!你不要太过分!”他终于忍不住低吼出来。
我靠回椅背,端起桌上的白水,轻轻抿了一口,淡淡地说道:
“过分吗?我只是在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——尊严。”
“刘总,你可以选择不答应。那么,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此结束。你的工厂,你的订单,你的债务,都与我无关。”
说完,我作势要起身。
“别!”刘志远猛地站起来,一把按住我,“我答应!我全都答应!”
他的声音里,带着哭腔和彻底的绝望。
他知道,他已经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本了。
我重新坐下,将早就准备好的补充协议推了过去。
“签了它。”
刘志远颤抖着手,拿起笔,在协议的末尾,签下了他的名字。
那一刻,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,瘫坐在椅子上。
而我,在走出咖啡馆,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一刻,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力量。
十五年的委屈和压抑,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彻底释放的出口。
刘志远,这只是个开始。
07
周一。
我重回工厂。
没有穿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,而是一身笔挺的深色休闲装。
十五年的卑微和隐忍,仿佛随着那身旧衣服,一同被我脱掉了。
我走进车间时,所有的机器都停着,几百名工人鸦雀无声地站在一起,气氛压抑而诡异。
刘志远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临时搭起的台子上,脸色苍白,眼神躲闪。
看到我进来,他深吸一口气,拿起了话筒。
全场的目光,瞬间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。
震惊、好奇、不解、幸灾乐祸……
“各位同事,今天召集大家开会,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。”刘志远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了整个车间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“首先,我要在这里,向陈默师傅,致以最诚挚的歉意!”
说着,他朝我的方向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全场哗然。
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那个不可一世、视员工如草芥的刘老板,竟然在向一个被他赶走的工人道歉?
李姐站在人群中,激动得热泪盈眶。
一些曾经跟着嘲笑过我的年轻人,则尴尬地低下了头,脸色一阵红一阵白。
刘志远直起身,继续说道:“之前,因为我的目光短浅和管理不当,对陈默师傅造成了极大的伤害,说了非常不负责任的话。我在这里,郑重地向陈默师傅道歉!对不起!”
“是我错了!我没有意识到陈默师傅对于工厂的重要性!事实证明,没有陈默师傅,我们这个厂,真的转不动!”
他声泪俱下,演得十分逼真。
我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他一眼,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。
我知道,他的忏悔,不是发自内心,而是来自对破产的恐惧。
接着,他宣布了我以技术股东的身份回归,并担任技术部总负责人的消息。
人群再次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。
从一个被扫地出门的打工仔,一跃成为手握实权的股东和高管。
这种戏剧性的反转,让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。
我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,径直走向那台瘫痪的进口设备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想看看我这个新晋的“陈总”,要如何上演一场起死回生的“魔术”。
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,急着带上工具去拆卸。
我只是围着机器,慢慢地走了一圈。
我用手,轻轻触摸着冰冷的机身,在抚摸一个生了重病的老朋友。
我的耳朵贴在机器的外壳上,静静地听着。
在场的技术人员都面面相觑,觉得我是在故弄玄虚。
几分钟后,我直起身,指着设备底部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,对旁边的车间主任说:
“问题在这里。主伺服电机的编码器反馈线路,因为长时间超负荷运转,加上之前有人错误操作导致瞬时电流过载,被烧断了。”
“另外,X轴的滚珠丝杠,因为润滑不当,磨损严重,需要立即更换。”
我准确地指出了设备的核心故障点,连故障原因都分析得一清二楚。
围观的技术人员全都目瞪口呆。
他们折腾了快一个月,连问题出在哪都没搞清楚。
而我,只是看了一圈,摸了摸,听了听,就找到了症结。
这就是十五年经验的价值。
这就是刘志远需要用30%股份换回来的东西。
我没有再多说废话,立刻指挥工人开始拆卸设备。
每一个步骤,每一个指令,都精准高效,丝毫不拖泥带水。
我亲自上手,校准了一个因为错误拆卸而移位的微小传感器。
所有人都看到,我那双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,在操作那些精密零件时,是何等的稳定和灵巧。
我的眼中,闪烁着一种对技术的狂热和绝对的专注。
两个小时后。
随着我按下启动按钮,沉寂了近一个月的设备,发出了一声平稳而有力的轰鸣!
操控屏幕重新亮起,各项参数恢复正常。
生产线,再次运转了起来!
“动了!动了!”
“我的天,真的修好了!”
整个车间,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。
工人们的脸上,重新露出了希望的笑容。
刘志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,靠在了台子上。
而我,只是平静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,眼神里,没有一丝波澜。
好戏,才刚刚上演。
08
工厂起死回生,订单得以按时交付,刘志远暂时保住了他的身家性命。
但他很快就发现,自己引回来的,不是一个救世主,而是一个“活阎王”。
我上任的第一件事,就是对技术部和整个生产线,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。
我做的第一步,就是清洗冗员。
我调阅了所有技术岗和关键生产岗位的人事档案,以及他们近一年的工作绩效。
那些仗着和刘志远沾亲带故,在厂里混日子、拿高薪,却毫无实际能力的关系户,被我一个个拎了出来。
“这个,刘总的小舅子,初中毕业,在采购部,买回来的零件次品率30%,调去看大门。”
“这个,刘总的表侄,上班时间打游戏,搞坏了两台普通车床,让他去扫厕所。”
“还有这个……”
在技术部的第一次全体会议上,我当着所有人的面,宣布了我的决定。
刘志远想插手,他找到我,脸色难看地说:“陈默,给我个面子,他们都是我的亲戚……”
我把我们签的那份协议拍在桌上,冷冷地打断他:“协议上写得很清楚,技术部和生产线的人事,我全权负责。刘总,你要是不想我们刚刚恢复的生产线再次停摆,最好不要干涉我的工作。”
我的话,像一根刺,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。
他气得浑身发抖,却一个字也反驳不了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信,被我一个个从重要的岗位上清理出去。
接着,我引入了全新的培训体系和严格的绩效考核制度。
打破了工厂多年来论资排辈、靠关系上位的陋习。
能者上,庸者下。
我亲自带着一批有潜力、肯钻研的年轻技术员,手把手地教他们核心技术,毫无保留。
一些跟不上节奏、不思进取的老油条被淘汰,自然也引发了一些不满和怨言。
但李姐这些真心为工厂好的老员工,都坚定地站在我这边。
“陈总做得对!厂子就该这么管!不然迟早被那帮蛀虫给蛀空了!”李姐在车间里公开力挺我。
在一次高层管理会议上,我更是毫不留情。
我拿出厚厚一沓数据报告,当着所有股东的面,逐条指出了刘志远过去在管理上的几大致命失误。
从不合理的生产排班,到落后的设备保养制度,再到为了省钱而导致的原材料质量问题。
每一条,都有数据支撑,有事实依据。
刘志远被我怼得哑口无言,坐在那里,如坐针毡,颜面扫地。
虽然阵痛,但改革的效果是立竿见D影的。
工厂的生产效率提升了30%,产品合格率从之前的95%提高到了99.7%。
我们不仅顺利完成了那笔欧洲订单,因为出色的产品质量,赢得了对方的长期合作意向。
新的合作商也主动找上门来,工厂的订单排到了明年年中。
刘志远每天看着财务报表上不断上涨的利润数字,心情无比复杂。
他一方面为钱而高兴,另一方面又为被我分走的大头利润而肉痛。
更让他感到恐慌的是,他在工厂里的威信,正在被我一点点地剥夺和取代。
现在的工厂里,工人们只认我“陈总”,而他这个“刘总”,已经快成了一个空架子。
我看着工厂里焕然一新的面貌,内心充满了成就感。
但我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
复仇的棋局,才刚刚走到中盘。
一个更大的隐患,正在等着被我揭开。
09
随着产能的急剧扩大,新的问题开始暴露出来。
除了那台德国进口设备,工厂里其他一些老旧的国产设备,开始频频出现小故障。
今天这个轴承异响,明天那个传动带断裂,虽然都不是大问题,但严重影响了生产的连续性。
刘志远把这归咎于设备老化,提出要申请一笔资金,淘汰旧设备。
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我亲自带着技术员,对全厂所有的设备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排查。
不查不知道,一查吓一跳。
我发现,很多设备的关键部件,都不是原厂配件,而是被更换了一些不知名小厂生产的劣质替代品。
这些零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区别,但材料强度、耐磨性、加工精度都远远达不到标准。
长期使用,不仅会加速设备的磨损,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。
我顺着采购记录一路追查下去,一个惊人的事实浮出了水面。
是刘志远!
为了节省成本,吃采购回扣,他私下里指令采购部,用这些廉价的劣质零件,替换掉了本该正常采购的原厂配件。
差价,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!
这个发现,让我出了一身冷汗,也让我怒火中烧。
他这是在拿全厂工人的生命安全和工厂的未来开玩笑!
在技术部的紧急会议上,我当着所有技术员的面,将一堆从设备上拆下来的劣质零件,“哐当”一声,全都扔在了会议桌上。
“大家看看这些东西!”我的声音冰冷得没有温度。
“这就是我们每天都在使用的设备零件!这就是导致我们近期故障频发的罪魁祸首!”
我直接点名刘志远。
“而这一切,都是拜我们英明的刘总所赐!为了他个人的一点私利,他置全厂的安危于不顾,用这些垃圾来糊弄我们!”
消息传出,全厂震惊。
刘志远脸色铁青地冲进会议室,想狡辩。
“陈默!你血口喷人!你有什么证据!”
我将一沓采购单和入库记录的复印件,狠狠地甩在他脸上。
“证据?这些就是证据!每一笔采购,每一笔入账,都清清楚楚!刘志远,你还想抵赖吗!”
证据确凿,他百口莫辩,整个人像被抽了筋一样,瘫软在椅子上。
我当众宣布,立刻停产,对全厂所有设备进行全面检修,更换所有不合格零件。
“所有费用,从工厂本季度的利润中直接扣除!”
刘志远的心如刀绞。
这意味着,他费尽心机,从采购中“省”下来的那些钱,不仅要全部吐出来,甚至还要倒贴一大笔。
事情还没完。
我又组织人手,对近半年的出厂产品进行了抽检。
果然,发现有几批次的产品,因为使用了劣质零件,存在严重的质量缺陷和安全隐患。
我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启动了产品召回程序。
“为了工厂的声誉,为了我们自己的良心,所有问题产品,必须全部召回!并向客户承诺,免费更换合格产品!”
这个决定,又是一记重拳,狠狠地打在了刘志远的脸上。
召回产品,意味着巨大的经济损失。
他看着逐渐缩水的利润报表,以及我在厂里日益增长、如同神明一般的威望,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。
他感觉自己被彻底架空了,就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提线木偶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,一步步拆掉他苦心经营了半辈子的王国。
他终于尝到了,什么叫做引狼入室,什么叫做自食其果。
10
我并没有就此收手。
刘志远的短视和贪婪,让我意识到,只要他还在这个工厂一天,这里就永无宁日。
我必须,将他彻底清除出去。
在整理设备维修记录和采购发票的时候,一个偶然的机会,我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秘密。
刘志远为了偷税漏税,竟然伪造合同,虚报了当年那台德国进口设备的采购价格和后续的维修费用。
他做梦也想不到,我这个只懂技术的“粗人”,竟然还会去看这些财务单据。
更想不到,那台设备的每一次维修,每一个零件的更换,我都默默地记在了心里。
账目上的数字,和我记忆中的,根本对不上。
我找到了确凿的证据。
我没有声张,而是不动声色地将所有证据,都复印、备份。
然后,我联系上了工厂里另外几个早就对刘志远心怀不满的小股东。
他们当年被刘志远忽悠入股,但多年来分红寥寥无几,在公司里更是没有半点话语权,早就憋了一肚子火。
我将刘志远偷税漏税、以次充好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,向他们阐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。
“刘志远的行为,不仅违法,更是在一步步拖垮这个工厂。今天,他能为了回扣更换劣质零件,明天,他就能为了还赌债,把整个工厂都卖了!”
“我们必须在他把大家拖下水之前,让他出局!”
我的话,点燃了他们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。
我们很快就达成了统一战线。
一周后,我以大股东的身份,提议召开临时董事会。
会议室里,气氛凝重。
刘志远还不知道大难临头,依旧摆着董事长的架子,坐在主位上。
我没有一句废话,直接将他偷税漏税、伪造合同、侵占公司资产的全部证据,用投影仪,清晰地展示在了所有股东面前。
白纸黑字,铁证如山。
刘志远的脸,瞬间血色尽失。
他勃然大怒,指着我吼道:“陈默!你……你这是污蔑!这些都是你伪造的!”
我冷笑一声,将一份文件扔到他面前。
“伪造?我已经请了专业的会计师事务所,对工厂近五年的账目进行了审计。这是审计报告。同时,这些证据的副本,我也已经提交给了税务部门。刘总,你觉得,法律会相信你,还是相信这些证据?”
刘志远彻底崩溃了。
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,想要冲过来撕毁文件,却被其他股东死死按住。
“陈默!你这个白眼狼!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回来!你这是恩将仇报!”他疯狂地嘶吼着。
“恩将仇报?”我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“我十五年的青春喂了狗,换来你一句‘地球照样转’,这就是你给我的‘恩’?”
“我帮你把工厂从破产边缘拉回来,你却还在背后搞小动作,这就是你对我的‘报’?”
“刘志远,你走到今天,全是你咎由自取!”
我联合所有小股东,当场提出动议,罢免刘志远的董事长职务,并要求他以净身出户的方式,退出所有股份,以弥补他对公司造成的损失。
在所有股东的一致同意下,决议通过。
刘志远彻底失去了一切。
他瘫倒在地,哭喊着,咒骂着,威胁着,但已经无济于事。
最终,在律师的见证下,他被迫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,灰溜溜地滚出了这个他曾经一手遮天的工厂。
第二天,工厂门口的招牌被摘下,换上了一个全新的名字——“精诚实业”。
在全体股东的推举下,我,陈默,正式出任新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。
消息传出,全厂沸腾。
我站在那间曾经属于刘志远的、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,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俯瞰着下面那片热火朝天的厂区。
十五年的隐忍和屈辱,在这一刻,得到了最彻底、最酣畅淋漓的释放。
天,终于亮了。
11
我没有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。
我深知,一个人的成功,不算成功。
一个企业的辉煌,才是真正的辉煌。
在我的带领下,“精诚实业”开始了脱胎换骨的转型升级。
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大幅提高员工待遇,改善工作环境。
我建立了完善的员工福利体系,五险一金交到最高档,设立了带薪年假、节日福利、免费体检。
我把原来刘志远那个豪华的办公室,改造成了员工休息室,里面有咖啡机、按摩椅、图书角。
我坚信,尊重员工,员工才会尊重你的事业。
李姐,被我提拔为生产总监,享受高管待遇。
她搬出了原来那个破旧的职工宿舍,住进了公司分配的两室一厅的公寓。
她不止一次拉着我的手,眼含热泪地说:“默啊,不,陈总……我这辈子,都没想过能过上今天这样的好日子。谢谢你!”
我拍拍她的手,说:“姐,这是你应得的。是我们大家,一起应得的。”
我投入巨资,引进了更多国际领先的高精尖设备,并设立了“技术创新基金”,鼓励所有员工参与技术研发和工艺改进。
任何一个能为公司带来效益的技术创新,都能获得丰厚的现金奖励和股权激励。
工厂里,形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、钻研技术的良好风气。
我们的产品质量和技术水平,很快就达到了行业顶尖水准,订单源源不断,远销海外。
“精诚实业”,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,一跃成为国内精密制造领域的标杆企业。
有财经杂志的记者来采访我,问我成功的秘诀是什么。
我想了想,对着镜头,认真地说道:
“没有秘诀,如果非要说有,那就是八个字——尊重技术,尊重人才。”
“在我的工厂里,每一个人的价值,都值得被看见,被尊重。”
我的身价水涨船高,成了别人口中的“亿万富翁”。
但我依然保持着简朴的生活作风,大部分时间,还是和工人们一起泡在车间里。
我没有忘记那些在我最落魄时,给过我温暖和帮助的同事。
我对他们,从不吝啬。
在一次盛大的厂庆晚会上,我站在台上,看着下面一张张幸福而满足的笑脸,感慨万千。
我举起酒杯,大声说:
“我感谢过去的磨难,因为它让我找到了真正的自我。”
“我也感谢在座的每一位兄弟姐妹,因为是你们的汗水和智慧,铸就了‘精诚’今天的辉煌!”
“这杯酒,我敬我们自己!敬我们用双手创造的美好未来!”
全场掌声雷动,经久不息。
12
几年后的一天,我作为特邀嘉宾,出席一场在上海举办的国际智能制造行业峰会。
我穿着量身定制的西装,气度不凡地走下车。
会场外,华灯璀璨,衣香鬓影。
就在我准备走进会场时,眼角的余光,瞥见了一个在路边翻找垃圾桶的身影。
那个人,蓬头垢面,衣衫褴褛,身形枯槁,散发着一股酸臭味。
我的脚步,顿了一下。
因为我认出了他。
是刘志远。
我的车队缓缓驶过,他似乎被车灯晃到了眼,下意识地抬起头。
他看到了车窗内,那个西装革履、平静而自信的我。
我们两人的目光,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秒。
我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:震惊、悔恨、嫉妒,以及最终的……绝望。
我没有停留,只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,吩咐司机开车。
车子,扬长而去。
我从后视镜里看到,刘志远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跌坐在了冰冷的马路牙子上。
他嘴里,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。
我猜,他可能是在说那句话。
“地球……地球果然没我照样转……”
是的,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。
只是,有的人,转出了一个光芒万丈的未来。
而有的人,却转进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会场内,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我的专访视频,我沉稳地谈论着中国制造业的未来发展。
与此同时,在千里之外的工厂里,李姐正戴着老花镜,意气风发地指导着年轻工人操作最新引进的自动化设备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我回到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,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看着脚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,心中一片宁静。
那个曾经如同魔咒般捆绑着我的预言,最终,以一种最讽刺,也最彻底的方式,在不同的人身上,得到了最公正的印证。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8:34:5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