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被继母卖给村里瘸子抵债的那天,我重生了。
上一世,妹妹顶替我上了大学,成了飞出穷山沟的金凤凰,我则在无尽的家暴和劳累中,死在了二十岁的冬天。
可这一次,当瘸子的家人上门时,妹妹陈夏却一反常态,哭着抢着要嫁过去。
她以为抢走了我悲惨的命运,就能逆天改命。我笑了。
她不知道,瘸子家那三间破土房,明年就会被划入开发区,光拆迁款就够普通人奋斗一辈子。
而她梦寐以求的大学录取通知书,在八十年代的浪潮里,不过是一张废纸。
真正的泼天富贵,不在穷山沟里,而在千里之外的申城。
我当着所有人的面,撕碎了那份录取通知书,卷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,头也不回地登上了南下的火车。
这一次,换我来“闯关东”,只是我的关东,是遍地黄金的申城。
01
“二丫,你还愣着干什么!快给刘家婶子倒茶!”继母李桂芬用力推了我一把,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。
我回过神来,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褶子、眼珠浑浊的女人,心脏猛地一缩。
是刘媒婆。
她身边坐着一个跛着脚的中年男人,正用一双贪婪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我,就像在看一件明码标价的货物。
我重生了,回到了1988年,我十八岁的这一年。
上一世,就是今天,继母以三百块钱的彩礼,把我卖给了刘媒婆的瘸子侄子刘大壮,用来给妹妹陈夏凑上大学的学费。
他们说,女孩子家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,不如早点嫁人,还能给家里换一笔钱。
我哭过,闹过,甚至绝食抗议,可换来的只是父亲的一顿毒打和继母的冷嘲热讽。
“养你这么大,该你为这个家做贡献了!”
最终,我被强行塞进了刘家的花轿。刘大壮酗酒又好赌,输了钱就拿我出气。我浑身上下,没有一块好肉。
那年冬天,大雪封山,我染了风寒发高烧,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,就那么孤零零地死在了那间漏风的土坯房里。
而我的妹妹陈夏,拿着沾满我血泪的钱,风风光光地去了申城上大学,成了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,人人称羡的金凤凰。
我死后,灵魂飘在空中,看着她毕业后留在申城,嫁给了高官子弟,过上了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。她甚至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我,仿佛我这个姐姐,只是她人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,用完就扔了。
无边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吞噬。
“姐,你怎么了?是不是不舒服?”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我转过头,看到了陈夏。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,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。
好一朵娇弱的白莲花。
我盯着她的眼睛,那里面一闪而过的精明和算计,没有逃过我的眼睛。
我心中一动,一个荒唐又合理的念头浮现出来——她也重生了。
“刘家婶子,你看我们家二丫,长得多水灵,屁股也大,保证能给你们刘家生个大胖小子!”李桂芬还在喋喋不休地推销着我。
刘媒婆满意地点点头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包,拍在桌上:“三百块,一口价。今天就把人领走。”
三百块,买断我的一生。
我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。
就在我准备像上一世那样,掀翻桌子鱼死网破的时候,陈夏突然“扑通”一声跪了下来。
“爸,妈,别让姐姐嫁!我……我嫁!”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李桂芬最先反应过来,一把将陈夏拽起来:“你疯了!你可是要上大学的人!嫁给一个瘸子,你这辈子就毁了!”
“妈!”陈夏哭得梨花带雨,“姐姐为了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,我不能这么自私!我去申城上大学,姐姐却要跳进火坑,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!就让我替姐姐嫁了吧!”
她一边说,一边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我,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gmin的得意。
我瞬间就明白了。
她也重生了,但她不知道,我也重生了。
她以为她抢走了我悲惨的命运,是在舍己为人,是在上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。她更不知道,她眼里的“火坑”,在一年后就会变成人人争抢的金窝窝。
明年,村子东头这片地就会被政府征用,修建一条通往县城的柏油路。刘大壮家的三间破土房,正好在规划图的中心。光是那笔拆迁款,就足够他们家在县城买两套楼房,从此衣食无忧。
而她心心念念的大学,在八十年代末的下海潮冲击下,早已不是唯一的出路。
我看着她拙劣的表演,忽然觉得有些好笑。
也好,既然你这么想要,那这桩“好姻缘”,就让给你了。
我冷冷地开口:“既然妹妹这么想嫁,那就成全她吧。”
02
我的话一出口,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。
李桂芬急了,指着我的鼻子骂:“你个死丫头,你安的什么心!让你妹妹替你嫁过去,你好安心去城里享福吗?我告诉你,没门!”
“妈,你怎么能这么说姐姐?”陈夏立刻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,哭得更凶了,“是我自愿的,跟姐姐没关系!只要姐姐能好好的,我做什么都愿意!”
好一出感人至深的姐妹戏。
可惜,我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天真愚蠢的陈念了。
我懒得再跟她们演戏,直接看向刘媒婆:“婶子,我妹妹也成年了,长得比我好看,身体也比我好,嫁过去肯定能给刘家开枝散叶。既然她自己愿意,你们刘家也不亏,不是吗?”
刘媒婆的眼睛在我和陈夏之间转了转,最终落在了陈夏身上。陈夏虽然年纪小,但发育得很好,确实比常年干农活、面黄肌瘦的我看起来更健康。
她盘算了一下,点了点头:“行,既然是自愿的,那换个人也一样。”
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。
李桂芬虽然一百个不情愿,但在刘家给的彩礼面前,最终还是妥协了。她看我的眼神,像是要活剥了我一样。
当天下午,刘家就吹吹打打地把陈夏接走了。临走时,陈夏还假惺惺地拉着我的手,让我以后一定要去申城看她。
我看着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窃喜,只觉得讽刺。
她以为自己走上了一条和上一世不同的康庄大道,却不知道,那是一条比我上一世还要凄惨的死路。
送走了陈夏,家里立刻就炸了锅。
李桂芬指着我破口大骂,说我毁了陈夏的一辈子,是个黑心肝的白眼狼。我爹也阴沉着脸,抄起手边的扫帚就要打我。
我没有躲,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:“打啊,最好把我打死。打死了,你们就一个女儿都没有了。”
我的冷静和漠然,让他们都愣住了。
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骇人,我爹举起的扫帚,终究没有落下来。
我懒得再理会他们,转身回了自己那间又小又暗的房间。
夜里,我听着李桂芬在隔壁房间里翻来覆去地咒骂我,心里没有一丝波澜。
我悄悄地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布包,里面是我这几年偷偷攒下的所有钱,一共五十三块六毛。
然后,我撬开了李桂芬的衣柜锁,从里面翻出了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铁盒。
打开铁盒,里面是三百块钱的彩礼,还有一张崭新的火车票。
那是他们给陈夏准备的,去申城的火车票。
上一世,我就是为了这张火车票,和他们闹得天翻地覆,最终被他们打断了一条腿,锁在家里,眼睁睁地看着陈夏坐上了南下的火车。
这一世,我不会再那么傻了。
我将钱和车票揣进怀里,又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,打成一个小小的包袱。
天还没亮,我就背着包袱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让我作呕的家。
站在村口,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,没有丝毫留恋。
再见了,我苦难的过去。
申城,我来了。
这一次,我要把所有属于我的东西,都加倍地夺回来!
03
1988年的绿皮火车,拥挤、缓慢,空气中弥漫着汗味、泡面味和劣质烟草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味。
我蜷缩在硬座的一角,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包袱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村庄,心中一片茫然。
两天一夜的颠簸后,火车终于抵达了申城。
走出火车站,看着眼前高楼林立、车水马龙的景象,我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冲击感淹没。
这里的一切,都和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小山村,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。
我深吸了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惶恐和不安。
陈念,别怕。你死过一次,还有什么好怕的?
我按照上一世零星听来的记忆,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小旅馆住下。一个床位,一晚两块钱。
安顿好之后,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去寻找那个人。
上一世,陈夏在申城站稳脚跟后,曾在一次醉酒后,得意洋洋地向她的丈夫炫耀。
她说,她之所以能那么快在申城立足,全靠一个贵人相助。
那个贵人,是申城一个没落世家的孙少爷,叫陆岐然。
据说,这位陆少爷体弱多病,常年与药物为伴,性格也十分孤僻古怪。陈夏不知用了什么法子,取得了他的信任,从他那里拿到了第一笔启动资金,做起了服装生意,从此一飞冲天。
后来,这位陆少爷没过几年就病逝了。他家里的老爷子,为了感谢陈夏的“陪伴”,又给了她一大笔钱。
可以说,陈夏的成功,完全是建立在陆岐然的尸骨之上。
这一世,这个“贵人”,该轮到我了。
我花了整整三天时间,几乎跑遍了半个申城,才终于打听到陆岐然的住处。
那是一条很深的巷子,叫“静安里”。巷子两边都是青砖黛瓦的老式洋房,虽然看起来有些陈旧,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气派。
我找到了陆家的门牌号,那是一栋带着小花园的两层小楼。黑色的雕花铁门紧闭着,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。
我没有贸然上前。
上一世的经验告诉我,像陆岐然这样的人,必定心高气傲,戒备心极强。直接上门,只会被当成骗子赶出来。
我需要一个机会,一个能让他对我放下戒备,甚至对我产生感激的机会。
我在陆家附近租下了一个小小的阁楼。阁楼的窗户,正对着陆家的小花园。
从那天起,我每天的工作,就是观察。
我看着每天清晨,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推着轮椅,带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在花园里散步。
那个青年,想必就是陆岐然。
他总是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,安静地坐在轮椅上,手里捧着一本书。阳光照在他身上,让他整个人看起来,都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。
他的身体,比传闻中看起来还要糟糕。
我每天算着时间,假装在巷子口卖茶叶蛋,一边做生意,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陆家的一切。
我必须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切入点。
04
机会很快就来了。
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,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一样。
我看到老管家急匆匆地从陆家跑出来,脸上满是焦急。
我的心猛地一跳,知道我的机会来了。
根据上一世的记忆,陆岐然患有严重的哮喘,尤其受不了这种湿热沉闷的天气。
我立刻收了摊,快步跟了上去。
老管家一路小跑,进了一家药店。没过多久,他又满头大汗地跑了出来,嘴里不停地念叨着:“怎么就没了呢?这可怎么办?”
我快步走上前,拦住了他:“老伯,您别急,是给家里的病人买药吗?”
老管家看了我一眼,叹了口气:“是啊,我家少爷的救命药,偏偏这个时候断货了。”
“是什么药?或许我知道哪里有。”
老管家将信将疑地报出了一个药名。
那是一种进口的喷雾剂,在1988年的申城,确实很难买到。
我心中暗喜,脸上却不动声色:“老伯,我知道一个地方有这种药,但是路有点远,您年纪大了,跑一趟也不方便。不如这样,您在这里等我,我帮您去买。”
老管家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钱,递给了我:“那……那就麻烦你了,姑娘。”
我接过钱,转身就跑。
我当然知道哪里有药。
上一世,陈夏为了讨好陆岐然,几乎跑遍了申城所有的药店,把这种药的购买渠道摸得一清二楚。
而我,恰好全都记住了。
我跑到另一条街,在一家不起眼的私人诊所里,顺利地买到了药。
当我气喘吁吁地把药交到老管家手上时,他激动得几乎要哭了,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说着谢谢。
“姑娘,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!快,跟我回去,我们家老爷子要当面谢谢你!”
我假意推辞了一番,最终还是“盛情难却”地跟着老管家回了陆家。
那是我第一次踏进这栋小洋楼。
屋子里光线很暗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。一个穿着唐装、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一脸焦急地等着。
看到我们进来,他立刻站了起来。
老管家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,陆老爷子听完,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:“姑娘,多谢你救了我孙儿一命。”
我连忙扶住他:“老爷子,您千万别这样,我只是做了件应该做的事。”
就在这时,楼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。
“不好了,少爷又犯病了!”老管家惊呼一声,拿着药就往楼上跑。
我也跟着跑了上去。
推开卧室的门,我看到了躺在床上,脸色青紫,呼吸困难的陆岐然。
他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喉咙,眼睛痛苦地向上翻着,像是下一秒就要窒息一样。
老管家手忙脚乱地拆着药品的包装,可因为太过紧张,几次都打不开。
“我来!”
我一把抢过药,用最快的速度拆开,对着陆岐然的嘴,用力地按下了喷雾。
过了好一会儿,陆岐然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,脸色也恢复了一点血色。
他虚弱地睁开眼,看向我。
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。清冷、孤寂,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,却又在最深处,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。
我们四目相对。
我知道,从这一刻起,我的命运,和这个叫陆岐然的男人,已经紧紧地绑在了一起。
05
因为这场“救命之恩”,我顺理成章地在陆家住了下来。
陆老爷子对我感激不尽,见我一个女孩子孤身在申城打拼,无依无靠,便让我暂时住在客房,还让老管家福伯在生活上多照顾我。
我的身份是陆岐然的“特护”,实际上,就是个贴身保姆。
每天的工作就是照顾陆岐然的饮食起居,提醒他按时吃药,在他犯病的时候,第一时间进行急救。
工作很清闲,也很枯燥。
陆岐然是个很安静的人,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。
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,一看就是一整天。我们之间的交流,少得可怜。
有时候,我甚至觉得,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而是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。
但我知道,我必须有耐心。
我要的,不仅仅是他的感激,更是他的信任。
我开始尝试着,一点一点地走进他的世界。
他喜欢看书,我就去旧书市场,淘来各种各样的孤本、善本。
他喜欢听昆曲,我就想办法弄来录音带,在他午睡的时候放给他听。
他胃口不好,我就变着花样地给他做各种开胃的小菜。
我的努力,他都看在眼里。虽然他嘴上不说,但他看我的眼神,渐渐地柔和了下来。
有一天,他突然问我: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”
我正在给他削苹果,闻言手一顿,差点削到自己。
我抬起头,对他笑了笑:“因为陆先生是个好人啊。”
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:“好人?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废人罢了。”
“陆先生不是废人。”我认真地看着他,“在我心里,陆先生博学多才,温润如玉,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。”
我的话,似乎触动了他。
他愣愣地看着我,那双总是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睛里,第一次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。
从那天起,他开始主动和我说话。
他会和我讨论书里的情节,会给我讲申城的历史,会教我辨认那些我从没见过的花草。
我们的关系,在不知不-觉中,越来越近。
我知道,我离我的目标,也越来越近了。
我开始旁敲侧击地向他灌输一些“生意经”。
“陆先生,您知道吗?现在外面最流行的是一种叫‘喇叭裤’的裤子,好多年轻人都抢着买呢!”
“陆先生,我听人说,城东那边的地要开发了,好多人都去那边买房子,说以后肯定能升值。”
这些信息,对于常年待在家里、与世隔绝的陆岐然来说,是新奇的,也是陌生的。
他听得很认真,有时候还会提出自己的疑问。
而我,则用我超越这个时代的认知,为他一一解答。
我能感觉到,他对我,已经从最初的感激,变成了一种依赖和信任。
时机,差不多成熟了。
06
那天,我故意在他面前唉声叹气。
“怎么了?”他放下了手里的书,看向我。
我苦着脸说:“陆先生,我带来的钱快花完了。等我走了,就没人陪您说话了。”
他的眉头,立刻就皱了起来。
“你要走?”
“是啊,我总不能一直在陆家白吃白喝吧。”我低着头,一副委屈又无奈的样子。
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就在我以为我的计谋要失败的时候,他突然开口了。
“我给你钱。”
我心里一阵狂喜,脸上却故作惊讶地抬起头:“这怎么行!我不能要您的钱!”
“这不是给你的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异常坚定,“这是……投资。”
他从床头的抽屉里,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,递给我。
“这里面是我这些年存下的一些钱,不多,你拿去做你说的那个‘喇叭裤’生意。赚了,算你的。亏了,算我的。”
我打开木盒,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沓崭新的人民币,还有几根小黄鱼。
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,这笔钱,在1988年,绝对是一笔巨款。
我假意推辞了半天,最终还是“勉为其难”地收下了。
“陆先生,您放心,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!”
拿着这笔“启动资金”,我立刻就开始了我的计划。
我先是去了趟南方的沿海城市,用最低的价格,进了一大批款式最新潮的喇叭裤和花衬衫。
然后,我在申城最繁华的商业街,租下了一个小小的门面,开了一家属于我自己的服装店。
店名很简单,就叫“念念服装”。
开业那天,我特意请陆岐然“莅临指导”。
我推着他的轮椅,在店里转了一圈,告诉他每一件衣服的来历,每一种款式的设计理念。
他听得很认真,虽然他可能根本听不懂。
“陆先生,您觉得怎么样?”
他看着我,眼睛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光彩。
“很好。”他说,“你比我想象的,还要能干。”
得到他的肯定,我比赚了一百万还要开心。
服装店的生意,比我预想的还要火爆。
我从南方带来的那些新潮款式,在思想刚刚开始解放的申城,引起了巨大的轰动。
年轻人排着长队,挥舞着钞票,只为能买到一件最新款的“念念”牌服装。
不到三个月,我就把陆岐然给我的本金,翻了十倍。
我把赚来的钱,全都放在了那个小木盒里,还给了他。
“陆先生,这是您的本金和分红。”
他打开盒子,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钞票,半天没有说话。
我知道,他被我震惊了。
一个从山沟里出来的、大字不识几个的黄毛丫头,居然在短短三个月内,创造了如此惊人的财富。
这在任何人看来,都是不可思议的。
“这些钱,你自己留着吧。”他把盒子推回到我面前,“以后,店里的事,都由你做主。”
我知道,我已经彻底赢得了他的信任。
从这一天起,我正式成为了陆家的“掌舵人”。
07
有了陆家的财力和人脉做后盾,我的生意越做越大。
我不再满足于只开一家小小的服装店。
我利用我对未来几十年的发展趋势的了解,开始涉足各个领域。
我盘下了城东大片的廉价土地,我知道,不出十年,这里就会成为申城最繁华的金融中心。
我收购了濒临破产的国营纺织厂,引进了最先进的生产线,创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。
我甚至还在股市刚刚兴起的时候,购入了大量的“原始股”。
我的财富,像滚雪球一样,越滚越大。
短短几年时间,我就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农村丫头,变成了申城商界一个不可小觑的新贵。
而在这期间,我和陆岐然的关系,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。
他不再仅仅是我的“老板”和“投资人”。
他更像是我的老师,我的朋友,我的……亲人。
他教我读书写字,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。
他会在我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,默默地为我泡上一杯热茶。
他会在我受了委屈的时候,用他那双总是冰凉的手,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。
他的身体,在我的精心调理下,也一天天好了起来。虽然还是离不开轮椅,但已经很少再犯病了。
有时候,我会推着他,去我们自己的工厂里视察,去我们自己的楼盘上参观。
看着眼前的一切,他总是会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“念念,你做到了。”他说,“你创造了一个奇迹。”
我知道,这个奇迹,是我和他共同创造的。
没有他,我走不到今天。没有我,他或许早已化作了一抔黄土。
我们是彼此的救赎。
这天,我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,福伯突然打来电话,说家里来了几个自称是我“亲人”的人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该来的,终究还是来了。
我放下手里的工作,立刻赶回了家。
刚一进门,我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那几张,让我刻骨铭心的脸。
我的父亲,继母李桂芬,还有……我的好妹妹,陈夏。
08
几年不见,他们都老了很多。
父亲的背驼了,头发也白了大半。李桂芬脸上的皱纹,深得能夹死苍蝇。
最让我惊讶的,是陈夏。
她穿着一身不合身的旧衣服,面色蜡黄,眼神黯淡,完全没有了当年“金凤凰”的影子。她的怀里,还抱着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儿。
看到我进来,他们的眼睛,瞬间都亮了。
“念念!你可算回来了!”李桂芬第一个冲了上来,想要抓住我的手,被我侧身躲开了。
她尴尬地笑了笑:“念念,你还好吧?这些年,我们可想死你了!”
我看着她虚伪的嘴脸,只觉得一阵恶心。
“有事说事。”我冷冷地开口。
我的冷漠,让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。
还是我爹先开了口,他搓着手,一脸的讨好:“念念啊,我们……我们是来投奔你的。家里遭了灾,实在活不下去了。”
遭了灾?
我心里冷笑。
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,肯定是陈夏把家底都败光了。
果然,陈夏低着头,小声说:“姐,对不起……我……我把刘家的拆迁款,都……都拿去做生意,结果……都赔光了。”
她说得轻描淡写,但我知道,事情肯定不止这么简单。
上一世我死后,听村里人说起过,刘大壮的瘸腿,就是在一次堵伯中,被人打断的。他不仅好赌,还好色。
陈夏嫁过去,能有什么好日子过?
“那是你的事,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。
我的话,像一盆冷水,浇在了他们头上。
李桂芬立刻就变了脸,指着我的鼻子骂道:“陈念!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!我们可是你的亲人!你现在发了财,就想不认我们了吗?你的良心被狗吃了?”
“亲人?”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“当初你们为了三百块钱,把我卖给瘸子的时候,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亲人?当初你们拿着我的卖身钱,送陈夏去上大学的时候,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亲人?”
我的声音不大,但每一个字,都像是刀子,狠狠地扎在他们心上。
他们的脸色,瞬间变得惨白。
“姐,我知道错了……”陈夏哭了起来,“你原谅我吧!我们换回来好不好?你把现在的生活给我,我把……我把刘大壮还给你……”
“换回来?”我气笑了,“陈夏,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?你凭什么觉得,你现在这副鬼样子,还配跟我谈条件?”
我走到她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“你当初抢走我命运的时候,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?你踩着我的尸骨,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,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?”
“我告诉你,你现在所承受的一切,都是你自找的!是你活该!”
我的话,彻底击垮了她。
她瘫坐在地上,嚎啕大哭。
09
“够了!”
一声虚弱但充满力量的呵斥,从楼梯口传来。
我回头一看,是陆岐然。
他坐在轮椅上,福伯推着他,慢慢地从楼上下来。
他的脸色有些苍白,但眼神却异常锐利。
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那一家人,开口道:“这里不欢迎你们,请你们离开。”
李桂芬显然不认识陆岐然,她叉着腰,撒泼道:“你算哪根葱?这是我们家的家事,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?”
“外人?”陆岐然的嘴角,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“在这个家里,我不是外人。你们,才是。”
他转向我,眼神瞬间变得温柔:“念念,过来。”
我走到他身边,他伸出手,握住了我的手。
他的手,依旧冰凉,但却给了我无穷的力量。
他看着我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念念,别怕。有我在,没人能欺负你。”
我的眼眶,瞬间就红了。
这些年,我一个人在商场上摸爬滚打,再苦再累,都咬着牙挺过来了。我以为,我的心,早已变得坚硬如铁。
可是在这一刻,在他温柔的注视下,我所有的坚强和伪装,都土崩瓦解。
“把他们赶出去。”陆岐然对身后的保镖说。
“是,陆先生。”
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立刻上前,一左一右地架起了李桂芬和我爹。
“你们干什么!放开我!陈念,你这个不孝女!你不得好死!”李桂芬还在不停地咒骂着。
陈夏也被这阵仗吓傻了,抱着孩子,连滚带爬地跟着跑了出去。
世界,终于清静了。
我看着空荡荡的客厅,仿佛做了一场噩梦。
“都过去了。”陆岐然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。
我点了点头,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。
“谢谢你,岐然。”
这是我第一次,叫他的名字。
他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。
那笑容,像是冬日里的暖阳,瞬间驱散了我心中所有的阴霾。
“我们之间,不用说谢。”
10
赶走了那家人之后,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。
只是,我和陆岐然之间的气氛,变得有些不一样了。
我们之间的相处,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。
他看我的眼神,不再仅仅是欣赏和依赖,还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情愫。
直到那一天。
那天是我的生日。
我忙完公司的事,回到家,发现整个屋子都被装点一新。
餐桌上摆着精致的烛光晚餐,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。
陆岐然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,手里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,安静地在等我。
“生日快乐,念念。”
看到我,他笑了。
那是我见过,他最灿烂的笑容。
我的心,漏跳了一拍。
那天晚上,我们喝了一点红酒。
在微醺的酒意中,他跟我讲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。
讲他去世的父母,讲他孤独的童年。
他说,我是他生命里,唯一的一道光。
“念念,”他握着我的手,眼神炙热地看着我,“留下来,做我的妻子,好吗?”
窗外,是申城璀璨的夜景。
屋里,是摇曳的烛光,和他深情的眼眸。
我看着他,忽然就笑了。
我等这一天,等了太久太久。
我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愿意。”
他笑了,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,打开,里面是一枚璀璨的钻戒。
他单膝跪地,将戒指,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。
他说:“念念,往后余生,换我来照顾你。”
我看着他,泪流满面。
我曾以为,我的人生,是一片荒芜的废墟。
是他,让这片废墟,开出了最绚烂的花。
闯关东,我成功了。
我不仅征服了这座城市,也征服了这个男人。
(全文完)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8:36:19